见妹妹羞赧难堪,四贝勒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忙开口转移话题,“儿臣福晋最近孕吐得厉害,一时无法入宫谢恩,儿臣是特来告罪的。”
舜英笑着说:“我也听说了。”没想到四福晋竟怀了二胎,可真是稀奇事。
“我虽不曾生养过,但也知道十月怀胎之苦。”舜英柔声道,“难为她又要照顾弘晖、还要操持后宅琐事。”
叹了口气之后,舜英又笑着问:“前些日子八贝勒分府,乔迁之喜,想必十分热闹吧?”
四贝勒端着脸道:“儿臣不晓得。”
舜英一怔,四贝勒没去?武英殿的差事也不算太忙啊。
四贝勒低声解释道:“儿臣……与东宫亲近,八弟毕竟还是惠妃娘娘的养子。”
舜英倒是险些忘了这茬了,虽说现在没有什么四爷党、八爷党,却有索额图、明珠两党,而二人支持的便是太子、大阿哥。
四贝勒站队太子党,八贝勒俨然是大阿哥一党了。
“儿臣只叫人送了贺礼去。”四贝勒又补充道。
舜英点了点头,“这样也好。”
四阿哥与八阿哥性子本就不是一路,如今分道扬镳倒也不稀奇,能维持表面客套,已经算是不错了。
至于日后会往什么方向发展——都是成年人了,舜英没兴趣替他们操一辈子的心。
都是天潢贵胄,锦衣玉食,有朝一日若是沦落,舜英也只会道一声“可惜”,并不会有太多心疼。
毕竟这个时代,不知多少人吃不饱饭、不知多少人为奴为婢。
他们这些统治阶层,有什么可怜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他们明明可以选择做富贵闲散人,就如五贝勒、七贝勒那般。可他们都选择了权利,那一朝一日自然要为此买单。
“你们都已分府,想来也知道轻重,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舜英温声细语道。
四贝勒垂首道:“八弟长袖善舞,很得大哥看重,贵妃娘娘放心便是。”
舜英笑着摇了摇头,“我只盼着他别惹祸,省得有朝一日还要牵累良嫔。”
四贝勒苦笑,他则盼着额娘不要再牵累他了!
他与八弟,真是各有各的愁事啊。
舜英没有多说什么,只顺手赏赐了些笔墨,便叫兄妹二人跪安了。
岁余为她换了一盏热腾腾的新茶,忍不住低声道:“娘娘,四贝勒倒是方正之人,不必奴才多说什么。可五公主……到底是德妃的亲生女儿,心也是偏袒德妃的。您其实不必对她太好。”
舜英莞尔一笑,“温宪到底是德妃十月怀胎生的,她若连亲娘都不偏袒,我倒是不敢善待她了。”
岁余愣了一下,“那四贝勒……”
四贝勒跟德妃,早没什么情分了,自然可以持身方正。
舜英笑而不谈,转而道:“今年科尔沁进贡的羊羔不错,今晚叫小厨房做个炙羊肉吧。”
岁余笑着点头:“天冷了,确实该吃些温热滋补的东西!”说着,便忙不迭去传话了。
翌日清晨,寿萱春永殿请安,嫔妃云集,却不见德妃身影。
宜妃当即冷着脸道:“德妃怎么不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这时候,温宪公主搀扶着太后从暖阁走了出来,众人连忙行礼问安。
太后徐徐落座在紫檀如意宝座上,面色不苟,“是哀家发了话,叫德妃暂时不必来请安的。”
宜妃不免有些诧异,太后独独免了德妃的请安?不……是不许德妃来请安!宜妃心下一喜,太后本就厌恶德妃,如今是连她的面都不想见了。
温宪公主俏脸黯然。
如此倒是省的见到不喜欢的人了,舜英心下一喜,却不表露分毫。
惠妃忙笑着说:“太后娘娘慈爱,知道德妃失女,如今正伤怀得紧,才免她请安劳顿。”
太后神色冷然,但并没有否认惠妃的话。毕竟温宪正侍候在侧,给德妃点面子,便是给温宪面子。
荣妃亦含笑道:“德妃妹妹可真是有福气,有四贝勒这样大孝子,还有太后这样慈爱的尊长。”
太后今儿却烦得很,她摆了摆手,“好了,哀家乏得很,贵妃留下,其余人都退下吧!”
多少人都没来得及插句嘴呢,就被太后给打发了。
舜英被独独留下,不消说,自是明白太后的宽慰之意。
“太后娘娘放心,臣妾并没有介怀。”德妃有那么多儿女,起复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只是……比她想象中快了许多。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德妃便也罢了,要紧的是皇帝。皇帝甚至都亲去藏拙斋看望过德妃了,却一直不曾驾临贵妃的翠薇馆。
“好孩子,哀家知道你是宽宏大度的。”只是皇帝未免偏颇了些。
正如此想着,翠薇馆首领太监贺圣朝便匆匆来报信,“启禀太后娘娘,皇上传话,说一会儿要驾临翠薇馆——”说着,贺圣朝忙偷偷瞅了一眼自家娘娘。
自家娘娘倒是岿然不动,无喜无悲……啊不,瞧着有点不大乐意呢。
贺圣朝眼观鼻、鼻观心,忙不迭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瞧见。
太后一喜,“快些回去预备着吧!”贵妃可以不得宠,但不能失了皇帝的敬重,否则底下妃子怕是要生出轻视之心了。
舜英真的宁可留下来陪老太太,但也知道不行,便规规矩矩跪了安,“臣妾告退。”
回到翠薇馆,不过盏茶功夫,康麻子就来了。
舜英虽不耐烦,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礼数,“给皇上请安!”
康熙一身日常装束,瞧着不像个皇帝,倒像是寻常富家翁,就是丑了点。
其面貌倒是一如往常温和,他抬手虚扶了一把,“贵妃不必多礼,快坐吧。”霸占了舜英那香香软软昼榻的康麻子如是道。
舜英只好落在了一旁的玫瑰椅上,她眉宇静静垂着,娴静得像一幅壁画。
看着佟二这般宁静如水的样子,康熙亦不禁感叹,美人如画呀,可惜美人太凶猛。康熙是做足了准备,得知佟二最近心绪十分平和,才肯驾临的。
“皇上为何这样看着我?”舜英心下有些不愉,臭麻子,真烦人。
康熙呵呵一笑,“朕瞧着你容颜依旧年轻,跟刚入宫的时候,竟无半分区别。”
舜英淡淡道:“我虽说修为不高,但好歹是练气七重了,老得自然比寻常凡人要慢一些。”
康熙心头一热,还有这好处?但转念又是心头一凉,可惜朕修炼不得啊!
见康麻子颇有扼腕之态,舜英暗自欢喜,又微笑着道:“八十岁以前,我不会有明显的衰老。”
康熙:朕的心,好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