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夜晚，华灯初上。
韩述做东，请客两位研发部的老资历员工——曾庆荣和平途。荣哥和途哥都是当年顾生从第二家公司带过来的核心班底，堪称部门的“活化石”。
几杯燕京啤酒下喉，气氛很快就热络起来。韩述很懂得如何拉近关系，他先是感慨了一番生哥的突然离去，引得两位老大哥唏嘘不已，纷纷回忆起当年跟着顾生加班熬夜的日子。
“生哥那人，没得说！技术硬，人也厚道！”荣哥抹了把嘴，语气带着真切的怀念，“就是太轴，太为兄弟着想。可惜啊，人心难测，最后还是散伙了，我听说他们离开的，都不如咱们在云启的安稳日子。”
“是啊，”途哥点头附和，叹了口气，“可惜了……老天爷不开眼啊。来，敬生哥一杯！”
三人举杯，气氛一时有些感伤。
韩述见状，看似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开：“说起来，生哥在的时候，研发三部真是充满活力，人才济济。我前两天想念生哥，翻起了他留下的笔记，发现他提起过一个技术大牛，名字带‘宁’字的，说起来，咱们研发部还有这么出色的女同事吗？”
话音落下，桌面上有片刻的安静。
只见荣哥和途哥交换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惊讶，有了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嗤笑和不屑。
“黎雪宁？”荣哥几乎是脱口而出，嘴角向下撇着，仿佛提到了什么不洁的东西。
“除了她还能有谁？”途哥冷哼一声，拿起酒杯又灌了一口，语气带着浓浓的讥讽，“‘出色’？只有生哥这么宽容的人，才会无视她的争议，只看到她的能力。嘿，在咱们老兄弟眼里，她那点‘出色’，可真是另辟蹊径啊！”
韩述心中一震，面上却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疑惑：“黎雪宁？这名字有点耳生……你们好像……对她挺有看法？”
“看法？呵呵。”荣哥放下筷子，打开了话匣子，“韩经理，你不是好奇她吗？我今天就给你扒扒底！这黎雪宁，以前是前台！这个很多人都有所耳闻，公司当年还拿她当典型，给新员工洗脑呢！说什么‘在云启，只要肯努力，就有无限可能’，呸！骗骗刚出校门的愣头青还行！”
途哥接过话头，话锋更加尖锐：“前台？哼，她那前台当得可就不那么干净了！知道她怎么进公司的吗？大学没毕业！中途辍学！连个正经本科文凭都没有！”
韩适当地表现出惊讶：“辍学？那她怎么能通过面试？”
“为啥？”荣哥嗤笑一声，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隐秘的兴奋，“有人说，跟当时招她进来的那个hR，有点不清不楚！小姑娘长得漂亮嘛，总是比较惹人怜爱，对吧？还有一种说法，说她好像是奥运会的志愿者，还是最早那批，受过顶级培训，服务意识好，加上形象确实出众。公司招的是前台，又不是招研发，学历要求自然就松了点呗。就这么着，混进来了。”
韩述听得眉头微蹙。
这些传闻，听起来就像是职场里最常见的、针对漂亮女性的恶意揣测。
他保持着一分理智，提醒自己：美丽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原罪，容易引来是非。
两位老哥却越说越起劲。
“这还不算什么呢，”荣哥声音又扬起来，“她来了大概三个多月吧，就被他们行政部自己人给举报了！”
“举报？为什么？”韩述这回是真的有点吃惊了。
途哥抢着说：“那阵子，行政部负责采买公司的下午茶，一个行政部老员工把这活儿交给了黎雪宁。你还别说，她那段时间干得‘风生水起’！下午茶口味变好了，花样变多了，大家满意度飙升，朋友圈没少发，连高层都注意到了。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举报信就来了，说她挪用公款！”
“挪用公款给大家改善福利，让员工满意度提升？”韩述立刻抓住逻辑漏洞，理性分析，“而且请款流程需要行政主管审批吧？如果款项不合理，主管是第一责任人才对。这听起来有点……”
他想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话没说完。
荣哥和途哥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咳嗽了一声。荣哥讪讪道：“咳咳……具体内情我们也是听说的。反正后来流传最广的版本是，黎雪宁自己跑遍了周边好几家供货商，一家家比价格、砍价、挑品质，硬是把性价比提到了最高，用更低的预算让大家吃得更好了。证据一摆，那个污蔑她的行政部老员工，立马卷铺盖走人了！”
“但是！”途哥强调道，“那个被开除的员工，临走前在公司内网发了篇帖子，爆了不少所谓的‘黑料’！说黎雪宁那段时间背的是名牌包，她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前台哪来的钱？还暗示，就是招她进来的那个hR在背后保她，两人关系匪浅！”
韩述试探着问：“也许……她家境不错呢？”
途哥连连撇嘴，一副“你太天真”的表情：“后来她不是转来咱们研发部了嘛？接触多了才知道，她家穷得很！母亲身体还不好。背的包？十有八九是假的！A货！”
荣哥嘿嘿一笑，带着点猥琐的意味：“背假的怎么了？背假的，才能换来‘金主’送真的啊！搁我，我也不介意背几天西贝货装点门面，嘿嘿。”
听到这里，韩述对黎雪宁这个人的认知，变得复杂起来。
一个出身贫寒、容貌出众、早早辍学闯荡社会的女孩，在职场这个丛林里，或许真的练就了一身非同寻常的生存本领和手腕。她能在那场采购风波中绝地反击，足以证明其心智不简单。
他抓住关键词，追问：“金主？这事后来被证实了吗？”
荣哥打了个酒嗝，摆摆手：“大家都这么传，但谁也没捉奸在床不是？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大概又过了半年吧，那个hR自己倒台了，离职了。”
“哦？为什么？”
途哥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什么重大机密：“被实名举报乱搞男女关系，证据确凿，实锤了！彻底玩完！”
韩述心中一动，立刻追问：“当事人是黎雪宁？”
荣哥咳嗽了一声，摇摇头，语气居然有点遗憾：“那倒不是……是另一个女的。不过啊，无风不起浪，空穴不会来风，这其中真真假假，谁能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