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看着他这副窘迫又认真的模样,眼中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
这个男人平日里杀伐果断,冷静得像一块冰,怎么一遇上私事,就这般纯情笨拙。
可真是……招人喜欢。
但魏靖川所说的,武林盟主跟武馆对她来说并无不同,这点她并不认同。
一个统领整个中原武林的盟主,这可比她预想中,一个武馆馆主的分量,要重得太多了。
虽然,她并不会因为身份而高看或者低瞧魏靖川一点。
但夺嫡之路艰难,魏靖川早已跟她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多一层助力,当然更好。
她又不是傻子,难道还会为了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放着现有的力量不用?
当然,若是魏靖川的家人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强求。
但,有这样现成的身份去争取武林盟的支持,她又岂会恼他隐瞒身份?
谢苓握着魏靖川的手,轻轻摩挲着他的掌心。
“我没有生气。”她低低地笑道。
对上那双笑吟吟的眸子,魏靖川的心怦怦狂跳,所有的忐忑不安,烟消云散。
他反手紧紧回握,回以一笑。
无需多言,只这简简单单的互动,便尽在不言中了。
远处,锦州城那巍峨的轮廓,已然隐约可见。
马车辘辘,那巍峨的城郭便在暮色四合中,愈发清晰地压入眼帘。
锦州城。
北地雄关,武林圣地。
城墙是用巨大的青黑条石垒砌而成,高数十丈,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雄浑。
城门口,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十分热闹。
有背着货箱的商人,有带着刀剑的江湖人士,还有推着小车的普通老百姓。
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竟是井然有序地排着长队,不见丝毫喧哗与拥挤。
这种情况,在别的地方是真的很难见到。
马车在离城门大概十丈远的地方停住了。
魏靖川利落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直接朝着城门的守卫走过去。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利落的玄色劲装,身形挺拔如松,夕阳的余晖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愈发衬得他面容俊朗,气势沉稳。
谢苓在马车里面,透过薄薄的纱帘,静静地注视着他。
只见魏靖川从怀里拿出个东西,递给那个守城的军官。
那是个用玄铁做的令牌,通体乌黑,拿在手里肯定又沉又凉。
那军官一开始还带着公事公办爱答不理的样子,可是一看到那个令牌,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敬畏而狂热。
他一下子把腰杆挺得直直的,双手抱拳,朝着魏靖川恭恭敬敬地作了个揖。
“少盟主!”
这声音虽然不大,却字字铿锵,能听出来是打心底里的崇敬。
他身后的卫兵们闻声,亦是挺胸收腹,目光灼灼地望向魏靖川,齐声高呼,“少盟主!
这边这么一折腾,周围那些排队的行人马上就被吸引过来了。
无数道目光,或好奇,或敬畏,尽数汇聚在了魏靖川的身上。
可魏靖川,脸上仍然平静无波。
他把令牌收回来,朝着那个军官轻轻点了下头,算是回了礼。
那军官立刻会意,转身大手一挥。
“放行!”
本来挡在路中间的那几个卫兵,立刻往两边退开了,就腾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魏靖川又骑到马上,领着马车,在一众瞩目之下,畅通无阻地驶入了城门。
在车厢里,林稚鱼忍不住轻声感叹。
“看不出来,魏统领在这锦州城可真威风啊。”
谢苓没吭声,手指不自觉地在小桌子上轻轻敲着。
她心里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城门的守卫是归官府的兵备管的,可是他们对魏靖川的那种敬畏,竟似乎是发自骨子里的,甚至超过了对上峰的服从。
令行禁止,威望不小。
这魏家在锦州城的势力,怕是已经渗透到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不是件简单的事。
***
马车进到城里,看到街道上的样子,谢苓和林稚鱼心里都暗暗吃惊。
和京城雍容华贵的样子不同,也和江南那种温婉秀丽的感觉不一样。
锦州的街道格外宽敞,地面皆由青石板铺就,平整洁净。
两侧店铺鳞次栉比,酒楼、茶馆、兵器铺、药材行……应有尽有。
天虽然都快黑了,可街上的人一点没见少,人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安居乐业的平和。
这么个繁华又安宁的景象,堪比盛世。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几个看着就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喝得醉醺醺的,正围着一个卖菜的老农。
他们推推搡搡,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把老农的菜筐都给踢翻了,那绿油油的菜叶滚得到处都是,沾满了土。
老农又着急又害怕,抱着他们的腿苦苦求饶,可得到的却是更嚣张的嘲笑,还挨了打。
魏靖川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
他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身上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
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
“住手!”
一声厉喝,如平地惊雷。
只见街角处,迅速冲过来一队人马。
他们个个身着藏蓝色劲装,身手矫健,行动间带着一股军旅般的肃杀之气,胸口处,都用银线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云”字徽记。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光如电,扫过那几个地痞。
“锦州城内,不得恃强凌弱!拿下!”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护卫便扑了上去。
这也不怪他们太急,最近闹事的太少,搞得他们的奖励都少了很多。
好不容易逮到几个喝醉的兔崽子闹事,当然不能放过了。
那几个人高马大的地痞,在这群人面前,竟是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不过三两下,就被擒拿锁住,堵上了嘴巴,干净利落地拖走了。
这整个过程啊,那叫一个快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为首的护卫走到那惊魂未定的老农面前,俯身将他扶起,又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塞到他手中。
“大爷,吓着您了。这些银子,您就拿着,就当是是赔你的损失。”
他这声音听起来温和多了,跟刚才那冷酷严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周围的老百姓看到这情况,纷纷叫好。
“是凌云堡的护卫队!”
“这些泼皮,总算是有人收拾了!”
“还是魏盟主定下的规矩好啊!在锦州城里,就没人敢乱来!”
一场风波,就这么迅速平息,街道很快恢复了秩序,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马车里,林稚鱼凑到谢苓的耳边,小声地说:
“殿下,您看到了没?”
“训练有素,执法公正,而且……深得民心。”
谢苓把目光从那些护卫队的人身上收回来,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这个魏盟主,可不只是个武夫。”
能将一座城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法度森严又不失人情,这份手段,堪比朝中能臣。
魏凌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