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紧紧抓着桅杆向海面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墨黑的海水与灰白浪沫交织的地狱景象。
“小姐,我看武大哥他有点不对头。”阿苦脸色惨白,声音明显颤抖。
婉儿心头一紧,在摇晃中艰难地稳住身形,急问道:“武大哥怎么了?你说具体点!”
阿苦吞吞吐吐道:“他刚才掌舵时被缆绳抽到了后背……”
“啊?他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呢!”不等阿苦说完,婉儿急道:“快带我去看!”
二人上到甲板上,只见上面一片狼藉,所有未被固定的物品都在甲板上滑动。
幸存的人们蜷缩在角落,脸上写满了恐惧与绝望。
来到船舵处,婉儿见武断的背脊绷得笔直,额头上正沁出细密的冷汗,显然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武大哥你受伤了,快下来吧!”婉儿靠近他,声音严厉地要求道。
“小姐,我没事的,我……”武断正要往下说,但船身一个剧烈的倾斜让他闷哼一声:“呃……”
婉儿不由分说,借着摇晃平稳的间隙检查了他的后背。
她果然看到他的外衣已破碎,底下是一道紫黑色的伤口。
“你快去歇歇吧!把船舵交给有经验的水手。”婉儿命令道。
此时,一个原安济号的老水手过来道:“武壮士非要亲自掌舵,劝都劝不下来。”
说着,他硬从武断手中抢过舵盘,对武断道:“你快去歇歇,把它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武断还想再硬扛,但看到婉儿严历的眼神,只好放弃了。
在婉儿和阿苦的搀扶下,他艰难地挪向主舱室,一边走还一边强颜欢笑:“呵呵,你……你们不要管我,我没……没事。”
就在他们快要进入主舱时,一个诡异的激射之音传入婉儿耳中。
“啾……”
听到这声音,婉儿在一瞬间便想到了暗器。
只因她以前和听风吟查案时没少听到这种声音,如今它已深深烙在她心头了。
“小心暗器!”婉儿猛地将身旁的阿苦推向一边。
然而,一道乌光比她的动作更快,直指她的后心。
那是一支从阴暗角落里射出的弩箭。
电光火石之间,武断猛地侧身,将他的身体完完全全地挡在了婉儿身前。
“噗……嗤!”
那支弩箭精准地没入了他的右胸,发出闷响。
“呃!”武断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们哼。
“武大哥……”阿苦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武断的身躯晃了晃,婉儿和阿苦硬将他搀住。
只见他站稳后,忍着剧痛把腰刀拔出,然后掷向弩箭来处。
只听“啊喔”一声闷哼,紧接着一个身体从帘子处倒了下来。
婉儿一看那人竟是笑面蛟,心中不禁吃惊:“他怎么在船上?”
只见笑面蛟浑身湿透,半边脸被烧伤,手中握着一把精巧的手弩,脸上带着疯狂而怨毒的笑容。
“臭婊子……去死吧!”他嘶吼着,爬起来准备向婉儿扑来。
“呃啊!”武断暴喝一声,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身侧一把长刀掷向他。
长刀“噗”一声贯穿了笑面蛟的胸膛,将他死死钉在舱壁上。
这一掷也让武断耗尽了所有气力,只见他的身子重重地向后倒去。
“武大哥!”
“武大哥!”
婉儿和阿苦同时扑上前,硬是将他的身体扛住。
待将他靠在舱壁上,婉儿发现那支弩箭深深刺入他的胸膛,弩箭周围的皮肤正变得乌黑,流出的血液也带着不祥的暗紫色。
“糟糕,是毒箭!”婉儿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立刻出手,连续数指点在武断心脉附近的穴道上,暂缓他气血的运行。
“阿苦,咱们把他抬到那边平一些的地方,我给他治伤。”婉儿的声音异常沙哑。
“嗯!”阿苦忍着泪水应道。
二人将武断沉重的身躯摆在一处平台,然后便开始动手术。
婉儿一边迅速打开药囊,一边给阿苦下达指令:“快找烈酒、干净的水和干布巾来,把匕首在火上烧红。”
阿苦强忍泪水在颠簸的船舱里到处翻找婉儿要的东西,所幸很快就找全了。
陈明远和寺儿闻讯赶来,看到此景脸都吓白了。
“武大叔怎么了?”寺儿的哭腔都出来了。
“是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武壮士刚才还好好的。”陈明远也惊诧地问道。
婉儿顾不上细说,只向帘子处指了指。
陈明远和寺儿扭头一看,发现是笑面蛟的尸体,便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怎么会在船上?”陈明远万分惊讶。
“王八蛋!我……”寺儿恨恨道。
船舱在疯狂摇摆,固定在桌上的油灯也忽明忽暗。
“先别管那鬼东西,快来帮忙救你武大叔是正事!”阿苦焦急道。
寺儿“哦”一声,忙过去帮忙。
看着武断紧闭的双目和青紫的伤口,寺儿心疼地哭道:“武大叔,师父,你不能死!”
婉儿跪在武断身边,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他伤口周围的衣物。
毒性的蔓延比想象中还快,乌黑已经扩散开一片。
“你们按住他,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动弹。”婉儿对陈明远和寺儿吩咐道。
“好,周小姐。”
“嗯,小姐!”
婉儿深吸一口气,接过阿苦递来的匕首。
“武大哥,你忍着点!”她低语一声,然后将刀尖精准地划向武断的伤口,拨出了毒箭。
“呃……”剧烈的疼痛仍让武断的身体猛地一弹,却被陈明远和寺儿死死按住。
发黑的血液从切口涌出。
婉儿没有丝毫犹豫,用刀尖小心地剜去被毒素侵染的肌肉。
空气中弥漫开血腥和焦糊的气味。
阿苦在一旁不停地用烈酒清洗他伤口周围的皮肤,并不时给婉儿递上干净的布巾。
毒肉被剜掉后,露出了森森白骨。
婉儿放下匕首,再次用银针封住伤口周围几处大穴,以减缓毒血回流他的心脏。
最后,她俯下身去要用嘴吸出武断伤口深处残余的毒血。
“小姐不可!”阿苦惊呼。
婉儿置若未闻,连续吸出了好几口发黑的毒血。
做完这一切,她的额头已布满冷汗,嘴唇也有些发青。
她立刻吞下随身携带的解毒散,以防自身中毒。
紧接着,她将大量解毒散敷在武断的伤口上,用干净的布条紧紧包扎起来。
在摇晃不定的船舱里,她将手术完成得一丝不苟,也冷静得令人心惊。
做完最后一步,婉儿像虚脱了似的瘫坐在地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过来一会儿,她伸手探向武断的脉搏:虽然仍有些微弱,但那股凶猛的毒性终于被遏住了。
“这毒的毒性很猛,我的解毒散只能暂时压制,必须尽快找到更对症的药才行,否则武大哥……”她的声音充满了忧虑。
阿苦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紧紧握着武断冰凉的手,低声啜泣:“你死了,我怎么办呀?”
一句话,令一直硬忍着的婉儿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