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血,自然也能解这蚀心散之毒。”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落在了那个病弱得仿佛风一吹就倒的七皇子身上。
谁也没想到,这个一直被所有人忽略的皇子,竟然知道如此之多的皇家秘辛。
他到底是谁的人?
他今日此举,又是为了什么?
皇帝的眼神变得愈发深沉。
他看着自己这个最不起眼的儿子,第一次感觉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而云知夏,在听到“苏氏血脉”四个字时,心头也是猛地一震。
她想起了苏清影,想起了那两块合二为一的凤血玉佩,想起了苏家世代守护的使命。
原来,所有的一切,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注定。
“好,好一个苏氏血脉。”
皇帝忽然笑了,那笑声听不出喜怒,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寒意。
他缓缓走下龙榻,一步步走到云知夏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碗因为滴入了云知夏的血,而泛起一层淡淡金光的清水上。
“既然康乐夫人有此奇术,那便……让朕开开眼吧。”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不容置喙的命令。
“王德。”
“奴才在。”
“传朕旨意,将裴砚之,给朕‘请’到这里来。”
他特意在“请”字上加重了语气。
“朕要亲眼看看,这神农谷的血脉,到底能不能解他这蚀心散之毒。”
“也顺便,跟他这位大乾的功臣,好好算一算这二十年来的旧账。”
……半个时辰后,被削去官职,打入天牢的裴砚之,被两个禁军像拖死狗一样拖到了长春宫。
他早已没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一身囚服,头发散乱,那张温和的脸上此刻满是疯狂的怨毒。
他一进门,便看到了龙椅上面无表情的皇帝,看到了地上跪着的宸贵妃,更看到了那个站在殿中,神色平静得可怕的女人。
“云知夏!”
裴砚之嘶吼着,状若疯魔,“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云知夏没有理他。
她只是端起那碗泛着金光的清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小锤,一字一顿地敲在他的心上。
“裴砚之,你输了。”
“不!我没输!”
裴砚之疯狂地挣扎着,“我还有蚀心散!这天下有三十六位朝廷大员,他们的命都捏在我手里!你们不敢杀我!杀了我,他们就都得给我陪葬!”
“是吗?”
云知夏笑了。
她将那碗清水递到他嘴边。
“你说的,是这个吗?”
裴砚之死死盯着那碗水,盯着那水中泛起的熟悉金光,那双精于算计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恐惧。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像是见了鬼,“你怎么会……你怎么会解药的配方……”
“我确实没有解药。”
云知夏的声音很平静,“但这碗水,却足以让你体内的蚀心散暂时失效。”
“也足以让那三十六位大人,有足够的时间看清楚,他们效忠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竟将那整碗水全都灌进了裴砚之的口中。
“你……你给我喝了什么!”
裴砚之惊恐地尖叫着,试图将那水吐出来,却已来不及。
一股清凉之意瞬间从他的喉间流遍四肢百骸。
他只觉得,自己那颗总是被欲望与权谋填满的心,在这一刻竟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那股控制了他二十年的力量消失了。
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双总是带着算计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迷茫。
“我……我这是……”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禁军副统领林骁一身戎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对着皇帝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启禀陛下!三十六位涉案官员已全部带到殿外,听候发落!”
“他们都说……是受了裴砚之的蛊惑才做下错事,恳请陛下降罪,也恳请康乐夫人能赐下解药,救他们一命!”
裴砚之的脑中“嗡”的一声,彻底成了一片空白。
他最后的筹码,他最大的依仗,就这么没了?
他猛地回头,死死盯住了那个一直站在角落,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七皇子,萧景。
是你!
一定是你!
是你将解药的消息透露了出去!
萧景迎上他怨毒的目光,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极淡的、带着几分讥诮的笑。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只是缓缓地从袖中又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让裴砚之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那封泛黄的信,像一道催命的符咒,被七皇子萧景恭敬地呈到了龙案之上。
皇帝没有立刻去看,目光只是死死地钉在裴砚之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
那眼神冰冷、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剑,要将他凌迟。
“裴砚之。”
皇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抑。
“这封信,你作何解释?”
裴砚之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他知道,他完了。
所有的算计与权谋,在这封二十年前的亲笔信面前,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陛下……饶命……”他匍匐在地,像一条断了脊梁的狗,声音里满是绝望的哀求。
“臣……臣也是一时糊涂,受了奸人蛊惑……”
“奸人?”
皇帝冷笑一声,他拿起那封信,看也没看,直接扔进了身旁的火盆里。
跳动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那泛黄的纸页,也吞噬了裴砚之最后的希望。
“来人。”
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将逆贼裴砚之押入天牢,秋后问斩。其党羽,三族之内,一并论处。”
“宸贵妃,骄纵跋扈,构陷忠良,即日起打入冷宫,无朕旨意,终身不得出。”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底下跪着的一众嫔妃与朝臣,那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让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发自灵魂的战栗。
“至于那三十六位‘身不由己’的爱卿……朕,给他们一个机会。”
“解药,朕会命康乐夫人为他们配制。”
“但他们的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就看他们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