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树枝桠切割路灯洒下的昏黄灯光，嬴舟望向路灯投下来的影子，上前环住持夭肩膀，将她按在寒冷冬日中的温暖，薄唇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曈曈……”嬴舟知道持夭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你不是，你很好。你不是对持落说过，因果相随，万恶有道，一切事情都不可能如你想的那般美好？”
收紧手臂，嬴舟抬眸望向斜对着自己的那条漆黑小巷，和那一晚追捕画皮时的巷子差不多，只是多了垃圾桶和下水道。
“我从来没有怨过你，并不是你导致我的父母离世。就算当时他们不在持家，在听闻博南王都受难后，也一定会赶来，我还是会成为遗腹子。
相反，我很感激你。你应该知道，母亲怀我的时候，就不稳定。如果不是你帮母亲引正胎位，带着母亲去后山泡泉，我指不定还不能出生呢。”
轻轻点头，持夭抹掉眼泪，眼眶周围泛着浅浅红色，泪痕未干。
桃花妖离开，前世记忆鼓动她流露脆弱的情感，在这个一开始就没有丝毫防备，到现在逐渐产生依赖的人面前，持夭撑不住。
“累了一天，我们回去休息，等到搜查结果出来后，我们在看具体怎么行动。”拍了拍持夭的脊背，嬴舟拉住持夭的手，转身化作本体，偏头望向持夭。
上前撑在凤凰脖颈上，持夭狐眸微阖。
刺骨寒风在接触到凤凰周身温热火焰后变得温暖，柔和的风划过耳畔，持夭也确实有些疲惫了。
她本就不怎么想查案子，若不是嬴舟开导，她现在可能都会做出退出万妖司这个荒唐的决定。
回到酒店，嬴舟单手抱住持夭上了楼。推开酒店门，将她放平在床上，背后闪过一阵寒凉。
猛回头，惨白的面颊晃过凤眸转而消失。地灵不在，也不知道百面有没有来接，嬴舟给持夭拢好被子，微微蹙眉。
卫生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饭香味飘进鼻腔，嬴舟叹了口气，抬手将卫生间旁边的灯打开，推门靠在门框边，看着躲在卫生间吃外卖的两个。
惨白的面容变幻恢复往日那副眯眯眼的模样，竖起的狐狸耳朵微微一动，百面笑盈盈转过头望向抱臂面无表情站在卫生间门边的嬴舟。
“回来啦，怎么样？”还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百面将手中最后一块羊肉塞进地灵抻着头张开想要偷吃的嘴巴里面。
“还好，有一些线索，不过还不能确定。”
“我是问那个小丫头，我才不关心案子呢。”笑着轻拍衣角，百面站起身肩膀擦过嬴舟肩膀，一走出卫生间就看见了侧卧在床边的持夭。
“情绪还是不太好。”嬴舟跟在百面身后，凤眸越过百面望向背对自己的持夭，眉目柔和。
“多关心关心她。小丫头片子醒过来从来不问我一句，她也就看着坚强，内心脆弱的很。”别手转身，百面斜睨侧躺的持夭一眼，看瞅着窝在被窝里的人动了动，轻缓一笑。
“行了，我点了羊汤，等她醒过来你给她热一热。我看了看攻略，这里有座历史馆，你要是有事，就去那里找我。”依旧温和向嬴舟摆了摆手，百面转头扎进卫生间，提溜着地灵走了出去。
“你现在像个刺猬。”侧眸望着卫生间两个留下的烂摊子，嬴舟唇角轻勾弯腰将外卖垃圾收拾了，余光瞥见空调底下的桌子上放着两碗羊汤。
床上的人没有吭声，嬴舟小心将羊汤收好，拉开椅子坐下身，从电脑包里拿出电脑。
房间只有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响动，声音不大，不打扰某个人精力不充沛的人睡觉。
一直到中午，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用被子团成一个圆的人才舍得动一动。
“嬴舟，你没睡？”半梦半醒，持夭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她又梦见桃花妖了……
酆都大帝说桃花妖和玉裂，还有更多的人是命数不到已经落进地府。每每睡觉，那些不甘的灵魂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在她的空间向她咆哮嘶喊，蜂拥寄过来。
唯独桃花妖和玉裂……在一群人蜂拥而上的时候，他们两只妖挽着手站在原地，桃花妖用来遮住姣好面容的轻纱扯掉，淡粉色的唇勾出轻缓笑容，眼眶红着，薄唇张合。
那个口吻，仿佛在劝持夭放下。
“我睡不着，就来查了些资料。腹虫，你昨晚让重点排查的，他们的分泌物里面有麻痹神经的毒素，比普通毒蛇还要强上几分。”网页一排排挤在最上面，嬴舟身子一放松，靠在椅背。
“我给你热点羊汤？”
“没胃口。”缓缓摇头，持夭推开堆在一起的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挠了挠头发。
颔首，嬴舟离开椅子站到床边，低眉望着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持夭，眉头皱起来。
“丹田疼？”
床上穿着毛茸茸睡衣的姑娘颔首，捞紧身边的被子团成一个团压在丹田位置，脊背弓起。
“不管什么时候，我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这一世不知道怎么回事，丹田莫名其妙就这个样子了。”白着脸，持夭眉头一皱，调动嬴舟输送到体内的至阳灵气去缓解不适。
“先缓一缓。”皱起眉头，嬴舟食指伸出来捏出一片凤羽，盘算着要不要现在回嬴家一趟。
嬴家现在已经在秋都安稳下来，自古也被当做祥瑞，实力强悍，秋都那帮权贵接受比寻常人来秋都安家落户要快一些，甚至主动让路，过来攀关系。
“在想什么？”无意间抬眸与嬴舟略有失焦的凤眸对视，持夭挤出四个字，低眸望见嬴舟捏在手中的凤羽。
“我回嬴家一趟，很快回来。”第一次回家走得急，嬴家诸位长老还没来得及摁着他的头拜祠堂。这一次他也突然杀回去，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走，应该也是可以的。
眼前晃过光芒，持夭闭了闭眼，头顶投下的阴影消失不见，嬴舟把自己传送回去了。
低声叹气，在丹田痛楚缓和几分后，持夭才下床。没有去洗漱，她停在嬴舟没有关的电脑前面，眸光微动望着嬴舟打开的网页。
“穷……侵犯……”想起穷的秉性，持夭转身去到床头拿起手机给通讯录里面没有任何备注的人拨通电话。
“喂，你来一趟，我找你破一个禁制。”狐眸冷下来，持夭侧眸盯着平整放在床头的储物袋，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