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管局申城总部,局长办公室。
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郑国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下方依旧被暗紫色疫云笼罩部分区域的城区,手中的电子烟已经许久没有动过。
他身后,司徒影身姿笔挺地站着,但微微低垂的头和紧抿的嘴唇,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办公桌上,摆放着从西山信号塔废墟带回来的能量残留样本、破损的法阵符文拓片,以及那份最关键的技术分析报告。
“……能量频谱与‘净世丹’灵种同源,信号塔网络起激活放大作用……”
郑国锋缓缓转身,声音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司徒,你确认这份报告的真实性?没有任何……干扰或误判?”
司徒影抬起头,眼神坚定:
“局长,我以我的职业生涯和人格担保。数据经过三个独立通道交叉验证,样本由我亲手采集,分析过程全程监控。”
“药王宗,确实在利用‘净世丹’和这座覆盖全球的网络,进行一场……惨无人道的人体试验和能量收割。”
他顿了顿,补充道:
“赵仁理和苏子言,他们或许行事偏激,触犯了某些规矩,但在这场阴谋中,他们是被污蔑的抵抗者,而非元凶。”
郑国锋猛地一拳砸在昂贵的实木办公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混蛋!他们怎么敢!把亿万生灵当成什么了?试验田里的韭菜吗?!”
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布满了血丝。
作为灵管局的地区负责人,他一直在各方势力间走钢丝,试图维持平衡,保护辖区的稳定。
却没想到,被视为正道楷模、重要合作方的药王宗,竟然隐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阴谋。
“总部那边有什么反应?”
郑国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问道。
如此重大的事情,必须上报。
司徒影脸色更加难看:
“我已经通过最高加密渠道,将全部证据打包发送给了总部‘风纪监察委员会’和‘技术分析部’。但是……三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任何正式回复。只有我在监察委的一位老同学,私下用非加密线路给我发了一条简讯……”
“说什么?”
“只有四个字:‘水很深,慎言。’”
郑国锋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总部的不回应,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这说明药王宗的势力,或者说支持药王宗这股疯狂计划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灵管局的高层!
“看来,我们灵管局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了。”
郑国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冰冷,
“司徒,你这次行动,可能已经打草惊蛇。”
“属下明白。”
司徒影沉声道,
“但我认为,这是必须承担的风险。真相必须被揭露。”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吴主任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甚至忘了礼节。
“郑局,司徒队长!不好了!刚刚监测到,城南、城北另外三座大型信号塔,能量读数在十分钟内飙升了百分之三百!”
“而且……而且之前所有服用过‘净世丹’的‘康复者’集中区域,都检测到了强烈的‘灵种’激活波动!”
“什么?!”
郑国锋和司徒影同时色变。
药王宗和复苏盟,要提前发动总攻了?!
是因为西山信号塔被毁,让他们狗急跳墙了吗?
“立刻启动全市一级应急响应!所有外勤小队取消休假,优先疏散‘康复者’集中区域的民众!通知医疗部门,准备好应对大规模……异变!”
郑国锋迅速下令,展现出铁血局长的一面。
“那赵顾问和苏教授……”
吴主任迟疑道。
郑国锋眼神锐利如刀:
“找到他们!不是抓捕,是合作!告诉他们,灵管局申城分部,愿意为他们提供有限度的庇护和支援,共同应对这场劫难!前提是,他们必须拿出解决‘灵种’和情毒的具体方案!”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但面对即将降临的末日般的危机,他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赵仁理的“太初化疫散”和他们对真相的了解,或许是唯一的希望。
深山幽谷,一处更为隐蔽的天然洞穴内。
赵仁理用太初真火小心地炙烤着几块岩石,将其中的湿气驱散,营造出一个干燥温暖的临时居所。
苏子言盘坐在铺着干净衣物的石台上,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之前平稳了不少。
赵仁理看着手中那台已经彻底报废的灵管局终端,眉头紧锁。
“终端自毁前,我只来得及看到部分信息。信号塔网络的作用是‘激活和放大’灵种,药王宗……其心可诛!”
苏子言缓缓睁开眼,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寒芒:
“《大医精诚》有言,‘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药王宗此举,已背弃医道根本,与魔何异?”
她话锋一转,看向赵仁理:
“你的反噬,如何了?”
赵仁理运转了一下金丹,感受着那细微的刺痛,苦笑道:
“暂无大碍,只是金丹运转不如以往圆融。这情劫反噬之力,阴寒歹毒,却又与那瘟神本源戾气同出一辙,甚是古怪。”
他走到苏子言身边,再次为她诊脉。
“《温病条辨》论及伏邪,有‘邪伏膜原’之说。子言,你感觉这情毒,是浮于表面,还是已深入脏腑魂魄?”
苏子言仔细感应自身,沉吟道:
“其性诡谲,似附于情念之上,随气血流转,尤善盘踞与心、肝、肾相关经络。心主神明,肝主疏泄,肾藏精主生殖,与此‘情’字,皆关联密切。它并非简单毒素,更像是一种……引动了内邪的‘病机’。”
“引动内邪的病机……”
赵仁理喃喃自语,眼中逐渐亮起光芒,
“也就是说,它本身或许破坏力有限,但能无限放大你自身因情劫而产生的‘内邪’——比如忧思、恐惧、爱欲带来的气血逆乱?”
“可以这么理解。”
苏子言点头,
“它如同一个放大器,将我因你而产生的一切情绪波动,无论是爱是惧,是喜是忧,都转化为冲击仙脉枷锁和损耗神魂的力量。”
赵仁理猛地站起身,来回踱步,脑海中飞速翻阅着所学的医典。
“《伤寒论》治少阴病,有‘黄连阿胶汤’滋阴降火安神;《金匮要略》治‘妇人脏躁,喜悲伤欲哭’,用‘甘麦大枣汤’养心安神,和中缓急……但这些都偏于安抚,难以根除这等诡异之物。”
他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苏子言:
“既然它作为‘病机’存在,我们能否不以‘解毒’的思路,而以‘调理’的思路来应对?就像治疗因七情过极导致的失眠、郁证一般,平调阴阳,疏通气机,让这‘病机’失去作乱的基础?”
苏子言美眸中异彩一闪:
“你的意思是……不直接对抗情毒,而是通过稳固我的自身状态,增强对情念波动的‘承受力’和‘疏导力’,使其无法引动剧烈的内邪?”
“没错!”
赵仁理兴奋道,
“堵不如疏!你的太素真气本就擅长滋养稳固,我的太初真气包容演化。我们合力,以太初素气为引,重新梳理你的经络气血,固本培元,镇心安神。同时……”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豁出去的决然:
“同时,我们不再刻意压制情感。既然它因情而动,那我们便直面它,适应它,甚至……引导它。找到在情感波动下,依旧能保持灵台清明、气血平和的状态!”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的想法,无异于在刀尖上跳舞。但也是目前看来,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