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涯虽没说话,但眼角也带了点笑意。
“既然是一家人,有事就不该瞒着。明天我和你娘要去县城一趟,查查昨晚那人的来历。”
如意立刻抬起头:“太危险了!那些人……”
“正因为危险,才要先摸清底细。”吴涯打断他,“你乖乖在家待着,继续装哑巴,别让村里人起疑。”
如意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吴涯坚定的眼神,只好点头应下。
饭后,黎巧巧收拾碗筷时,突然想起什么:“如意,把你昨天那身衣服拿来,娘给你洗洗。”
如意身子一僵,小声道:“我自己洗就行。”
“让你拿来就拿来,”黎巧巧假装板起脸,“哪有让孩子自己洗衣裳的道理?”
如意磨蹭着回屋取了衣服,那身粗布衣裳已经被他叠得整整齐齐,只是袖口和衣摆处还留着深褐色的污渍。
黎巧巧接过衣服时,手顿了顿。
她是现代人,可也闻得出那是血的味道。她不动声色地把衣服泡进木盆,心里却揪得紧。
趁如意回屋的工夫,黎巧巧迅速检查了那身衣服。除了血迹,在内衣夹层里摸到个硬物。她瞥了眼四周,悄悄掏出来一看,是块半个巴掌大的玉佩,质地温润,上面刻着看不懂的纹样。
“巧巧。”吴涯在院里喊道。
黎巧巧忙把玉佩塞进自己怀里,悄悄把玉佩掏给吴涯看:“在如意衣服里找到的,藏得可严实了。”
吴涯接过玉佩对着光看了看,眉头微皱:“这质地不一般,像是宫里的东西。”
“你说如意真是那个前太子遗孤吗?”黎巧巧压低声音,“原书里不是说那孩子性子暴戾,后来成了暴君吗?可如意这么懂事……”
吴涯把玉佩收进怀里:“两种可能:要么原书记载有误,要么如意根本不是那个人。”
“万一真是他,将来变成暴君怎么办?”黎巧巧忧心忡忡。
吴涯看了她一眼:“将来的事谁说得准?至少现在的如意,是个知道感恩的好孩子。”
黎巧巧皱眉:“可我总觉得不安心。原书里前太子遗孤这个时间应该已经遇到吴藏海了,怎么如意还在我们这儿?”
“剧情可能已经改变了。”吴涯沉吟道,“或者,如意根本就不是那个遗孤。”
黎巧巧眼睛一亮:“所以可能真是那两个杀手认错人了?如意根本不是他们要找的前太子遗孤?”
“可能性很大。”吴涯点头,“但那些杀手既然找到了这里,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无论如意是谁,现在都有危险。”
黎巧巧握紧拳头:“不管怎样,我们得护着他。那孩子叫我们一声爹娘,就是我们的孩子了。”
吴涯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心,祸福同担。”
就在这时,同心空间外传来轻微的响动。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出了空间。
院里,如意正站在月光下,望着他们的窗户。见吴涯推门出来,他低声道:“我听见动静,以为有老鼠……”
吴涯看着这孩子担忧的眼神,心中一软:“没事,快去睡吧。”
如意点点头,转身回屋了。
吴涯站在门口,望着满天星斗,心中已有了决断:无论如意的身份如何,无论前路有多少危险,这个孩子,他护定了。
……
翌日。
天还没亮透,黎巧巧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灶房里,她一边热着昨夜的剩粥,一边不停地往窗外张望。地上的积雪映着天光,院子里白得晃眼。
吴涯推门进来,带着一股寒气:“雪还挺厚,二哥刚才来说,他正愁今天怎么去县城送货呢。”
黎巧巧眼睛一亮:“你跟他提了?”
“嗯,我说咱俩替他去。”吴涯搓着手在灶前取暖,“二哥开始还不肯,说天冷路滑,我说正好要去县城买点年货,顺道的事。”
如意揉着眼睛从小屋出来,听见这话顿时清醒了:“爹,娘,你们今天要去县城?”
黎巧巧盛了碗热粥递给他:“是啊,替你二伯送豆腐去于氏商行。你今天就老老实实在家待着,有人来串门别开门。”
如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小声应道:“知道了。”
吃完饭,吴涯和黎巧巧裹紧了棉袄,准备出发。黎巧巧临出门前又回头嘱咐:“灶上温着午饭,饿了自己热来吃。千万别出门,知道吗?”
如意站在门口,看着他们欲言又止,最后只轻声道:“路上小心。”
雪还没停,细密的雪花扑簌簌往下落。吴涯赶着马车,黎巧巧坐在旁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眼睛却不住地观察着四周。
出了村子,路上就看不见人影了。雪地上只有车辙和脚印,蜿蜒着通向远方。
“就这儿吧。”吴涯勒住马,四下张望。这里是一段弯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树林,前后都看不见人烟。
黎巧巧跳下车,从怀里掏出那个同心锁,深深吸了口气:“我先试试。”
她集中精神,盯着那匹棕色的马,心里默念着“进去”。可马儿只是不安地跺了跺蹄子,喷出一团白气,依旧站在原地。
“不行,”黎巧巧皱眉,“感觉有什么东西挡着似的。”
吴涯走过来,握住她拿锁的手:“一起试试。”
两人的手共同握住那枚古旧的铜锁,黎巧巧闭上眼睛,全力集中意念。这一次,她感觉到锁身微微发烫,一种奇异的力量在流动。
“想着整个马车,连马带车一起。”吴涯低声道。
黎巧巧点头,在脑海中勾勒出整辆马车进入空间的模样。
突然,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吴涯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支撑着她。
等黎巧巧再睁开眼时,他们已经站在了那个熟悉的空间里。令人惊喜的是,整辆马车,包括那匹马都稳稳当当地停在露台上。
“成功了!”黎巧巧惊喜地叫道,却感到腿脚发软,差点站不稳。
吴涯赶紧扶住她,眉头紧锁:“你脸色很白。”
那匹马在陌生的环境里不安地嘶鸣着,蹄子不断敲打着石台。
吴涯上前轻轻抚摸着它的脖子,好不容易才让它平静下来。
“看来活物能进来,但特别耗力气。”黎巧巧喘着气说,注意到周围的能量似乎比往常淡了一些。
吴涯检查着马车和马匹的状态,若有所思:“这空间对活物消耗很大,不能久留。但关键时刻,能保命。”
这个发现让两人既惊喜又担忧。
惊喜的是空间的能力远超预期,担忧的是这种能力的使用限制很大。
“咱们得赶紧出去,在这里待久了怕是不妥。”黎巧巧感觉到空间的能量在缓慢流逝。
吴涯点头,两人再次握住同心锁,集中意念。
又是一阵眩晕,转眼间他们已经回到了雪路上。马儿不安地嘶鸣一声,似乎对刚才的经历感到困惑。
黎巧巧腿一软,幸好吴涯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吴涯关切地问。
“就是有点头晕,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感觉。”黎巧巧勉强笑了笑,“不过值得,这下我们知道关键时刻能救如意一命了。”
考虑到空间对活物的消耗,他们决定把车上的豆腐卸下来,暂时存放在空间里,这样赶路能轻快些。
再次进入空间时,黎巧巧已经有所准备,但依然感到一阵虚弱。他们快速将几板豆腐搬下马车,整齐地码放在露台的一角。
“奇怪,这些死物进来,倒不怎么费劲。”黎巧巧注意到,只有运送活物时才会特别消耗能量。
重新上路后,轻装前行的马车果然快了许多。雪还在下,但路上已经有一些早行的车马留下的痕迹。
快到县城时,他们找了个僻静处,再次进入空间,将豆腐重新搬上马车。这一进一出,黎巧巧已经累得额头见汗。
“以后这招不能常用,”吴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地说,“太伤身子了。”
黎巧巧却笑了:“好歹是条后路,值得。”
进城时,守门的士兵简单检查了货物,就放他们进去了。于氏商行在城南,于管事见于家豆腐准时送到,很是满意。
“这么个大雪天,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于管事笑着结算了货款,又多给了几个铜板,“拿去打壶酒暖暖身子。”
从商行出来,已是晌午。雪小了些,但天色依旧阴沉。
吴涯和黎巧巧按计划来到悦来客栈对面的小饭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两碗羊肉面,一碟酱菜。”吴涯点完菜,目光不经意地扫向对面的悦来客栈。
黎巧巧假装整理头发,压低声音:“客栈门口那个蹲着的人,是不是一直在往这边看?”
吴涯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嗯,从我们坐下就在那儿了。”
面端上来了,热腾腾的蒸汽熏得人睁不开眼。
黎巧巧小口吃着面,心里却七上八下的。悦来客栈门前人来人往,看起来与寻常客栈无异,但那种说不出的紧张感却挥之不去。
“吃完了咱们就回去,”吴涯轻声道,“这里不宜久留。”
黎巧巧点点头,放下筷子。
“低头,别动。”黎巧巧捏着一撮花白的假胡子,小心翼翼地往吴涯脸上贴。
两人躲在一条僻静小巷的角落里,黎巧巧从随身小包里掏出瓶瓶罐罐,正给吴涯易容。她手法娴熟,不一会儿,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就变成了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
吴涯对着小铜镜照了照,镜子里的人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了:“你这手艺,搁现代开个化妆店准火。”
“少贫嘴,”黎巧巧轻轻拍了他一下,“记住,你现在是走南闯北的货商,说话带点外地口音。”
吴涯点点头,把从杀手身上搜到的那把钥匙揣进怀里,整了整衣领,大步朝悦来客栈走去。
黎巧巧躲在巷口,目送他进了客栈大门,这才松了口气。
她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假装在摊前挑拣货品,眼睛却时刻盯着客栈方向。
时间一点点过去,黎巧巧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在她快要按捺不住时,街对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站住!小贱人,看你能往哪儿跑!”几个凶神恶煞的龟公追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从一条巷子里冲出来。
那女子衣衫不整,脸上带着淤青,一边跑一边哭喊:“救命啊!我是被卖去的!我不愿意!”
街上看热闹的人立刻围了上来,把路堵得水泄不通。黎巧巧被挤在人群里,皱紧了眉头。
“哟,这不是潇湘馆的姑娘吗?”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嬉笑道,“跑什么跑,在馆里吃香喝辣不好吗?”
旁边一个老者摇头叹气:“造孽啊,这光天化日的,就敢当街抓人。”
“老伯您这就不知道了,”另一个看客插嘴,“潇湘馆的姑娘都是自愿的,听说还能赎身呢。这准是新来的,不懂规矩。”
黎巧巧听着这些议论,心里一阵恶心。那女子被龟公们追上,撕扯间衣衫更加破烂,露出大片肌肤。围观的男人中有人吹起口哨,有人说着下流话,就是没人上前阻止。
“放开我!我娘说是送我来当绣娘的!”女子哭喊着,声音嘶哑,“我不知道是这种地方!”
一个满脸横肉的龟公一巴掌扇在她脸上:“贱货!你娘收了我们银子,白纸黑字画了押的!由得你反悔?”
黎巧巧拳头攥得紧紧的。作为现代人,她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当街欺辱女性的行为。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该在这种时候惹是生非,吴涯随时可能从客栈出来,他们得尽快离开。
然而,当那个龟公当众撕扯女子残破的衣衫时,黎巧巧再也忍不住了。
“住手!”她挤开人群冲了进去,“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那几个龟公。
他们显然没想到会有人敢出头,更没想到是个女人。
那披头散发的女子抬起头,透过凌乱的发丝看向黎巧巧。四目相对的一刹那,两人都惊呆了。
“巧巧?”女子失声叫道。
黎巧巧如遭雷击,眼前的女子虽然满脸污垢,但那眉眼分明是她的三姐——黎妙妙!
“三、三姐?”黎巧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黎妙妙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脱龟公的手扑向黎巧巧:“巧巧,救我!我是被娘骗来的!她说送我来县城学绣花,谁知是把我卖到了那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