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拌馅，加调料、搅打上劲。
说来奇怪，这盒饭生意，起初只是她为了补贴家用的小营生。
谁知一不小心，竟干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家里气氛热闹，反倒比从前多了几分生气。
这模式一稳定，迟早能开分店。
她心里早就盘算好了。
等资金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在隔壁城区再设一个点，专门供应急诊科和住院部。
第一天加班到半夜，锅灶还没凉透，她才终于坐下来喝了口热水。
早上给马东阳送饭时，他又穿着那件花里胡哨的衬衫。
真是搞不懂，摆摊穿成这样，能多卖几份饭吗？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餐车前确实总是围满人。
“昨儿的账，我记了。”
马东阳一边接过饭盒，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
看得出来，他是真当回事了。
不像以前，收了钱随手塞兜里，月底一股脑交给她，连数目都懒得核对。
现在搞采购、对账，一笔笔都清清楚楚。
“不用了，我每个月休息六天，那几天对账就行。钱你先保管着。”
马东阳一点都没意见。
“对了，昨天有两件事，我得跟你说说。”
“有个报社的人跑来问我是哪个厨师掌勺，说是他们酒店缺主厨，愿意高薪挖人，结果我直接回绝了。”
废话，冯湘湘现在在医院上班，身份敏感，哪能被什么饭店轻易撬走？
再说了，她做盒饭只是为了掩人耳目，真正的主业是当一名外科医生。
“嗯，这活儿我也真干不了。”
她轻轻摇头。
让她去当大厨？那不是扯淡嘛。
“还有呢？”
“昨天医院有个医生，来我摊上买了两盒饭，态度还挺客气。临走前还特意报了名字，叫吴坤。”
马东阳皱了皱眉。
“他问了好几次，问这饭摊是不是你的，还打听你平时几点出摊、有没有固定路线。”
吴坤？
冯湘湘一愣。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昨天孙强也提过，说吴坤打过电话问她的事。
怎么现在又绕到马东阳那儿去了？
他一个外科副主任，突然对接一个路边饭摊，图什么？
“那你咋回的？”
“还能咋回？我跟他瞎聊一通，东拉西扯，从天气说到食堂涨价，就是半点正经话都没漏。”
马东阳咧嘴一笑。
“想从我这儿套消息？门都没有！我还反问他是不是想偷师配方，吓得他赶紧走人。”
看他那得意劲儿，冯湘湘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了，今天少备了三盒饭，我要带去单位吃，你回来时顺手给我捎三个新饭盒呗，旧的有点漏汤。”
“没事儿，我那儿有三个进口的，德国产的，双层真空，保温效果特别好，还配了个便携式电热水壶，充一次电能用一整天。”
马东阳说得头头是道。
“成，谢了。”
她点点头。
马东阳压根没提钱的事，也没说要报销。
冯湘湘挺满意。
朋友嘛，本就该这样。
他低头瞅了眼清单，越看越惊，眼睛都瞪圆了。
那张纸上密密麻麻列着各种材料。
高筋面粉、酵母、黄油、砂糖、牛奶、海盐……
这哪是做点心，简直像是要开个烘焙坊！
“你要烤面包？”
“哎哟，你还懂这个？”
冯湘湘挑了挑眉。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粗线条的男人，居然还知道面包这回事。
马东阳差点跳起来。
“那当然！国外烤箱满大街都是，家家户户自己做面包，可手艺嘛……说实话，还是专业店的香。”
他双手一摊。
“自己做的，不是太硬就是太酸，发酵没控制好，吃一口都费劲。可要是真做得好，那味道，啧啧，整个屋子都香透了。”
“你这堆材料，全是为了烤面包准备的。你家有烤箱没？”
他指了指清单，眉头一皱。
“电烤箱就算了，烤出来太干，缺那股烟火气。”
冯湘湘心想，这家伙，莫名其妙的，居然和自己有这么多共同话题。
这可不常见，真是难得的合拍朋友。
“嗯，前两天搭了个土窑。”
“卧槽！真要烤面包，非得用土窑不可！电烤箱、煤气烤箱都差一口气，没那个灵魂！”
马东阳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脸都涨红了。
“土窑烧出来的面包，外皮酥脆，内里柔软，还带着柴火的香气，那是机器永远比不了的！”
“不行，我这摊子还看啥啊？心都飞了！”
他来回踱了两步，眼神飘忽。
“你要是敢把正事搞砸了，我就把你塞进窑里，当场给你烤成面包。”
他凶神恶煞地瞪着眼，手指虚点着冯湘湘的鼻子。
吓死人了，冯湘湘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好好好，我怕了！这些东西都不常见，你赶紧联系吴姐，让她三点再过来。”
她连忙摆手。
“我保证不耽误，材料绝对准时到位，行了吧？”
“成，走吧。”
马东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冯湘湘说完，转身就往厂区大院里快步走。
这人，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这会儿正好是学生上学的点儿。
远处传来朗读声，校门口的执勤老师正挨个检查红领巾。
“博文！赵博文！”
她扬声喊道。
这一喊，前面三个孩子齐刷刷停下脚步。
中间那个穿蓝白校服的小男孩一愣，随即咧嘴笑了。
“婶子！”
赵博武一见冯湘湘，眼睛立马亮了。
他甩开书包带子，几步就蹿了回来。
“嗯，乖。”
冯湘湘点点头。
“中午回家，跟你们妈说一声，下午三点，去大门口拿饭盒，别早别晚。”
“成！”
赵博文拍着胸脯答应，一脸靠谱样儿。
冯湘湘这才把目光转向冯智昱。
她蹲下身，视线与孩子齐平。
“昨天我和陆叔叔回来晚了，你在小文小武家睡得还行不？”
冯智昱听了，先点头，又摇头。
“有点……不习惯。”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心里咯噔一下：完了，是不是说错话了？
可冯湘湘没生气。
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
“以后我俩要是回来晚了，你就直接住小文小武家，不用等我们，更不用怕麻烦人。”
“你是咱家的孩子，不是外人，懂吗？”
说完，远处的预备铃响了，她赶紧挥了挥手。
“我得走了，要迟到了！你们也赶紧回学校啊，别在这儿傻站着。”
她话音刚落，便猛地转身，脚步匆匆地往医院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