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芷薇站在原地，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眸中的失落。
她用力吞咽了一下，把那句几乎冲出口的话重新咽了回去。
有些真相，说出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让自己更难堪罢了。
回到大厅时，灯光璀璨，乐声悠扬。
姜梦曦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小礼裙，踩着高跟鞋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脸上满是欢喜。
“芷薇！我刚才找你半天都没见人影。”
宋芷薇勉强扯出个笑容。
“我妈刚叫我出去了。”
姜梦曦眉头一皱，目光里立刻浮现出担忧的神色，低声问：“秦阿姨没为难你吧？”
她和宋芷薇是高中同学，一起经历过最青涩的学生时代，清楚地知道秦云舒对宋芷薇一向冷淡疏离，从不曾真正把她当儿媳看待。
“没事，她比以前好多了。”
宋芷薇轻声解释，声音平静。
这话倒也不算瞎说。
从前的日子里，秦云舒完全无视她。
饭桌上从不给她夹菜，聚会时不主动搭话。
就连逢年过节也只是敷衍几句客套话。
可现在，至少还会关心两句，偶尔说些家常话。
虽然……那汤她一口都不会喝。
“那就好。”
姜梦曦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握住她的手腕笑着说。
“走，我带你认识几个新朋友，都是圈里的姐妹。”
“你现在做律师，人脉很重要。多认识些人，以后办事才方便。”
宋芷薇听着，心里一阵暖意缓缓流淌而过。
她乖乖地点点头，跟着姜梦曦的脚步向前走去。
还没走几步，走廊尽头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下一秒，周云晗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拦在她面前，呼吸都有些紊乱。
“宋芷薇，你给我站住！”
然而，还没等她迈出第二步，姜悦欣猛地从侧前方绕了出来，不偏不倚地堵住了她的去路。
“哟，偷了东西还想溜？”
姜悦欣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大厅内原本熙熙攘攘的谈笑声瞬间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如聚光灯般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整个大厅至少一半的人都停下了交谈。
姜梦曦立马急了，脸色涨红。
她顾不得形象，跳起来大声喊道：“姜悦欣！你胡说八道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人，信不信我告你诽谤？法律可不会纵容你这种毫无根据的恶意中伤！”
姜悦欣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轻蔑。
她微微扬起下巴，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云晗丢了一对价值两百万的定制耳环，刚才进会场后，就只有宋芷薇碰过她的包，不是她拿的，还能是谁？”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旁边那些早就知道两家恩怨的宾客们，纷纷交换着眼神。
“这个宋芷薇，不就是周家那个继女吗？从小跟着周夫人进门，虽养在府里，到底没有名分。怎么做事这么没分寸，连这种贵重的东西都敢伸手？”
“在周家长大这么多年了，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比普通人家强？至于为两百万的东西动心思？还被人当场抓包，简直是自取其辱，太丢脸了。”
“唉，毕竟不是亲生的，跟周家大小姐比，终究差远了。看人家风光无限，珠宝成堆，自己呢？啥也没有，心里不平衡也正常，可也不该走这一步啊……”
宋芷薇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发凉。
她一言不发，却把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从十二岁踏入周家的第一天起，类似的情形便不断上演。
她早已学会沉默，学会忍耐，也学会了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尊严牢牢攥在掌心。
“你有证据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无凭据就乱扣帽子，我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责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姜悦欣却一点不怕，甚至往前逼近一步，语气咄咄逼人。
“既然东西是你拿的，那你肯定藏起来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嘴硬？搜一下你的包，不就真相大白了？”
这时，周云晗慢条斯理地走上前，语气柔柔的，仿佛在替人着想。
“妹妹，那对耳环是秦阿姨特意从意大利带回来送我的，对我来说意义非凡，我一直很珍惜。你现在如果愿意还给我，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也不会再追究了。”
宋芷薇盯着她这副虚伪至极的模样，心底只觉得讽刺到荒唐。
她忽然想起一句老话。
最了解你的敌人，才最懂得怎么精准地捅你心窝子。
而周云晗，恰恰是那个最懂她弱点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
“我没拿。如果你真的掌握了监控录像，或者有确凿证据，那就直接放出来好了。不必在这里演戏。”
当众翻查随身物品？
那是对她人格的公开践踏，是对她尊严赤裸裸的羞辱。
她绝不会答应，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姜梦曦也在一旁怒气冲冲地帮腔。
“对啊，没凭没据就说是别人偷的，这就是赤裸裸的造谣！你姜悦欣是不是脑子坏了？还是嫉妒芷薇今天穿得太好看，非要毁她名声？”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陡然拔高。
“你是她姐姐？可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抹黑她，对你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你是想让所有人看周家的笑话吗？”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能传到周围人的耳朵里。
话语中火药味渐浓，气氛迅速紧绷起来。
能参加这场合的人，哪个不是圈子里的名人？
平日里都是风光体面、举止得体，谁不爱看这种撕破脸皮的大戏？
八卦与热闹，向来是社交场上的助兴调料。
周云晗一看人群越聚越多，眉梢微扬，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
但她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委屈又伤心的模样。
“芷薇，我真的特别喜欢那对耳环，那是我爸送我的生日礼物，对我意义非凡……你要真喜欢，我可以让我爸再给你买一副，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宋芷薇眉头一皱，指尖轻轻捏了捏裙角，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没有拿你的耳环，也没碰过它。你要怀疑我，先拿出证据来。”
双方僵持不下时，秦云舒带着周怀庆匆匆走了过来。
她是一路小跑着穿过了人群，脸色微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