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冷漠。
他们根本不在乎晚晚的死活，更不在乎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不是孤零零地来到世上。
越想越憋屈，连公公婆婆看一眼都觉得碍眼。
她刚坐上餐桌，就看见婆婆端着粥走过来。
“慧美啊，喝点热粥，暖暖胃。”
“放那儿。”
她冷着脸说。
廖梅讪讪地放下碗，转身就去厨房嘀咕。
“脾气越来越大了，真难伺候。”
一早上，她挑三拣四，嘴没停过。
“早饭谁做的？咸得能腌入味了？”
林小月用筷子拨弄着咸菜。
“这是给人吃的？还是准备拿去卖盐的？”
阿珍低着头不敢说话，手指绞着围裙角。
“我昨天说想吃茶叶蛋，又不是天天要吃！我儿子闻着都想吐，赶紧端走！”
她指着桌上那盘煮得发黑的茶叶蛋。
“我还没生呢，你们就这么不上心？等孩子落地，我看你们拿什么脸见人！”
林明远和廖梅被骂得额头青筋直跳，血压蹭蹭往上涨。
他们当然委屈，可他们更怕，怕这个即将临盆的儿媳出一点差错。
孙子是林家唯一的香火，万一林小月一怒之下动了胎气，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所以只能低头忍着，任她数落。
等把火撒完了，林小月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那种掌控感终于回来了一些。
她不需要看任何人脸色，也不用委屈求全。
随即缓缓起身，一步步挪到客厅沙发。
她瘫在沙发上，摸着肚子，懒洋洋歇着。
“宝宝，妈妈累了……但妈妈不会放弃的。”
可没过几分钟，她猛地一颤。
一种奇妙的感觉从腹中传来。
她屏住呼吸，手指瞬间僵住。
几秒后，她眼睛一亮，差点叫出声。
“胎动！是胎动！这才几个月，我儿子就知道动了？！这得多聪明啊！”
她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弹起来，手心都冒了汗。
医生说过胎动是生命活跃的表现，可这么早就有反应，是不是说明她的孩子特别灵敏？
是不是他在回应她？
她越想越骄傲，眼眶微微发热，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你真是妈妈的好儿子，你最懂妈妈了。”
她轻轻拍了拍肚皮。
可转念一想，儿子一定是嫌她太慢，才用这种林式催她！
他动了，是在提醒她不能继续躺着！
他是急着要见晚晚，要和金子团聚！
不然，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动？
“不行，我得听他的！就算跪着爬，也得把晚晚和金子找回来！”
她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
“晚晚，妈妈来了……金子，爷爷奶奶不要你们，还有我。”
林小月穿好外套，把围巾绕在脖子上，坚定地向门口走去。
再等了，时间不等人，孩子也不会永远等她。
她扶着墙根，一步步往前挪。
突然，后颈一阵发凉，像是有人在暗处盯着她。
她脚步一顿，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真的有人在跟着她！
她浑身一紧，心脏狂跳。
林小月想起昨天听阿珍说，附近有流浪汉出没，专挑独行的女人下手。
自己一个孕妇，行动不便，若真出了事，连呼救都来不及。
她不敢回头，于是立马拔腿就跑，连滚带爬往家冲。
紧接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味儿钻进鼻子。
陆晚意浑身一僵。
她没有多想，撒腿就往家跑。
可还没跑出三步，一只黑乎乎的大手猛地从斜后陆伸过来，死死拽住她肩膀。
紧接着，那只手用力一扯，直接将她整个人拖离了人行道。
她的脚在地上摩擦，刚要尖叫，人已经被狠狠推进了旁边的小巷子。
“跑什么？”
陆晚意脑子里“嗡”地一声。
她抬起了头，看清了那张脸。
油腻的短发贴在额角，左眉上一道疤，这个人正是他的父亲胡建生。
她膝盖一软，差点直接瘫在地上。
“你……你怎么在这？！”
她脱口而出。
胡建生没接她的话，反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发黄发黑的牙。
“多少年没见了。”
他声音慢悠悠的。
“你居然一眼就认出你爹了？行啊，没白养你。”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她。
“陆晚意啊陆晚意，你长得到底像我，眉眼有七分像，连那股狠劲儿都一模一样。”
“平日里在外头装得人模狗样，穿得体体面面，说话也温温柔柔的。可一动起心思来，眼里就透出那股凶光，压都压不住。”
这还是陆晚意成年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一个坐过牢的亲人。
她喉咙发干，退了好几步，后背重重撞在巷子湿冷的砖墙上。
“你……你找我到底想干啥？”
胡建生冷笑一声。
“跟我装什么清白？”
他斜眼看着她，嘴角咧开。
“小时候你多大？十二？十三？跟我一起谋划那事儿时，笑得多开心？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现在倒学会装圣人了？”
“你少胡说！”
陆晚意咬牙。
小时候，夏夜，老宅的后院。
他们蹲在墙角，低声密谋。
她记得自己笑过，笑得眼睛弯成月牙。
因为那晚之后，她就能彻底变成“孟慧美”。
那句指控一出口，陆晚意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压着火，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不是让你烂在肚子里吗？你还敢提？是嫌牢底坐得不够厚？还是想再进去蹲二十年？”
胡建生却不慌不忙，慢条斯理地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叼在嘴上。
“你早这么懂事，我也不用开口。”
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看你肚子圆滚滚，气色红润，穿金戴银，嫁得不错嘛。当爹的，总算能闭眼了。”
话音刚落，那副伪善的面具便彻底撕了下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
“孟家把你扫地出门那天，你立刻靠着孩子攀上了陆家。你以为你瞒得过谁？”
“当年咱们父女联手，把真的孟慧美推进坟坑，借她的身份、她的家世，一路进了京城。从那天起，我就看透你了。”
他冷冷地盯着她。
“你打小就是个狼崽子，只认利益，不认人情。心狠手辣，算无遗策，比我这个亲爹还狠。”
“满肚子坏水，还真是我亲闺女。”
他拍了拍她的肩。
陆晚意被他盯得浑身冰凉。
这畜生……
居然敢查她？
她死死咬住下唇，牙齿嵌进皮肉里。
“你到底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