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这一切，都是她一手促成的。
即使让他产生怀疑，本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可当“出轨”这两个字，如此清晰地、以一种指控的姿态，摆在她面前时，姜陆繁还是……
真的生气了。
事情，显然已经脱离了她最初的设想。
这不再是一场由她主导的、为了完成系统任务而进行的冷冰冰的表演。
李林萧真切地怀疑了她。
而她，也真心地，为李林萧的行为和怀疑，而感到愤怒。
她看着眼前这个双眼通红、浑身都散发着被背叛的痛苦气息的男人，心中那股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无名火，“腾”的一下，就蹿得老高。
“李林萧，”她的声音，比刚才在电话里冷了一百倍，“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
李林萧被她这副冰冷的、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般的眼神彻底刺痛了，他也口不择言地吼了回去，“我说得不对吗？！”
“那个男人是谁？！你敢说你不认识他？你敢说你这几周以来，不是在故意躲着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情绪也越来越激动，完全失去了平日里那份沉稳。
这两个向来注重体面、习惯将所有真实情绪都隐藏在完美表象之下的人。
第一次，像两个最普通的、被嫉妒和误会冲昏了头脑的情侣一样，不顾一切地，在这人来人往的小区花园里，大吵大闹了起来。
“我躲着你？”
姜陆繁气笑了，“我说了我最近很忙！课业压力大，家里事情多！你听不懂人话吗？！”
“忙？！”
李林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忙到有时间跟别的男人在咖啡馆坐一下午，忙到有时间跟他一起去看电影，就是没时间回我一个信息，没时间跟我见一面？！”
“你……”
姜陆繁被他这番话噎得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没想到，自己那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竟然早就被他窥探得一清二楚。
而她这瞬间的语塞，在李林萧看来，无异于默认。
最终，还是李林萧，先一步从这场失控的争吵中，强行找回了一丝理智。
他看了一眼周围远处那几个投来好奇目光的路人，心中那股烦躁更盛。
他不想，不想让他们之间第一次、也可能是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变成别人眼中无关痛痒的八卦。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股翻江倒海的怒火。
李林萧上前一步，再一次抓住了姜陆繁的手腕，力道很重，却不带任何粗暴的意味。
他只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家说。”
……
从小区花园，到公寓楼下，再到电梯里。
短短几分钟的路程，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两人一路无话，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重的沉默。
直到“咔哒”一声，公寓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彻底崩断。
“现在可以说了吧？”
李林萧松开她的手，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是压抑到极致的痛苦，“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
姜陆繁也彻底爆发了，她将手里的包狠狠地甩在地板上，发出“砰嗵”一声响。
“李林萧，你是不是有病？你凭什么怀疑我？！”
“凭什么？”
李林萧自嘲地笑了一声，“就凭你这几周以来，对我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是谎言！”
“我撒谎？”
姜陆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哪句话撒谎了？”
“你说你和朋友逛街，结果呢？”
李林萧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声音也越来越冷，“你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坐着！”
“你说你回家了，结果呢？你一个人跑去看电影！姜陆繁，你把我当傻子耍吗？！”
两人之间的不满和苦水，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将过去所有的美好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那些曾经让他们感到甜蜜的细节，此刻，都变成了刺向对方的最锋利的武器。
“我需要把你当傻子耍吗？”
姜陆繁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眶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我说了我最近很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待着，不行吗？”
“还有，你凭什么知道我是去干嘛的？”
“你就非要像个控制狂一样，把我所有行踪都查得一清二楚才甘心吗？！”
“我那是控制狂吗？！我那是担心你！”
李林萧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委屈和受伤，“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你‘有事’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我怕你是一个人躲起来难过，我怕你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结果你呢？你只是在骗我！”
争吵，在这一刻，陷入了僵局。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胸口剧烈地起伏，大口地喘着气，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李林萧看着姜陆繁那张毫不退让的脸，心中那股翻涌的情绪，渐渐沉淀了下来。
却也化为一种更深、更沉的悲哀。
他终于问出了那个，他最想知道，也最害怕知道答案的问题。
“所以，你这一切……”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都是有预谋的，对吗？”
他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熄灭了。
“你是在……冷暴力我，对吗？”
“你只是在玩弄我，对不对？”
这几句话，像几把最锋利的刀子，戳中了姜陆繁心中最隐秘、最不堪的痛楚。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
脸上的血色，也在这一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被他说中了。
尽管理由南辕北辙，但结果，却殊途同归。
她确实，是在有预谋地，一步一步地，将他推开。
这份被当场拆穿的难堪，和那份无处遁形的愧疚，瞬间就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急了。
也口不择言了。
“玩弄你？”
她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了平日的狡黠与慵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近乎于残忍的嘲讽。
“李林萧，你是不是忘了？”
“你不就是当初，被我从医院里，捡回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