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陆繁扯了扯嘴角，懒得再跟他争辩这种文字游戏，只是抱着手臂，开门见山地问道：“那你来干嘛了？”
“想来看看你呀，”温长安的回答坦然又直接，仿佛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今天，不是我们分手过后，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吗？”
这句话让姜陆繁心头微微一动。
她抬眼看着他，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探究：“那我要是不出门呢？你今天不就一整天都看不见我了吗？”
“那也无所谓呀。”
温长安笑了，那笑容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只要能想着你在过生日这件事，再想着我为你祝福这件事，我就觉得很开心了。”
“今天能够和你说上话，只不过是意外之喜罢了。就算没有遇到，对我来说，也依然是幸福的一天。”
他的话语，坦诚得让姜陆繁有些不知所措。
她愣了愣，随即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带着几分释然，冲淡了她积攒了一整晚的烦闷。
“你倒蛮体面的嘛，”她歪了歪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明明都和我分手了。”
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补充了一句，“我还以为，分手了还爱着对方的人，都会变得歇斯底里，产生一些特别变态的想法呢。”
“你小说看多了吧。”
温长安被她这番理论逗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人就这么站在路灯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起来。
这其实是他们分手之后的第一次对话，没有想象中的尴尬，没有怨怼，更没有针锋相对。
没想到，居然出乎意料的有趣，与平和。
聊着聊着，温长安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
他递了过去，“这个给你吧，就当是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姜陆繁下意识地接了过来，入手微沉，打开一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支钢笔。
笔身是温润的暗红色，带着天然的木质纹理，笔尖在路灯下泛着内敛的金属光泽，设计简约却不失格调，明显是特意挑选过的。
她将笔拿在手里把玩着，抬起眼，打趣道：“你这还说得这么随意？这明显就是特意买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没办法，”温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神情依旧坦然，“想到是你的生日要来了，总觉得冥冥之中说不定会有缘分呢？”
“就想着肯定得准备点什么，还得方便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嘛。”
他摊了摊手，语气里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俏皮，“你看，这不是就派上用场了吗？”
姜陆繁听他这么说完，是真被他这套逻辑给逗笑了。
她将钢笔收好，笑着摇了摇头，“行行行，我真是佩服你了。”
她靠着身后的路灯杆，抱着手臂，有些好奇地问道：“不过，你就记我的生日这么清楚吗？”
“嗯，”温长安点了点头，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就感觉记在心里了呀，这种东西都是很下意识的。”
“就是看到那个日期了，第一时间就想到，‘那天不是你的生日吗？’，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吧。”
他看着姜陆繁，继续说道：“所以我一直觉得，惊喜派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呀。咱们以前看那些电视剧，搞什么惊喜派对的，太假了。”
“你想想看，”他的眼神很认真，不带一丝玩笑的成分，“你能想象到，就是有一天，你忘掉我的生日，或者我忘掉你的生日吗？”
“这种事情就根本不可能发生呀，更别提什么惊喜派对了。”
姜陆繁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陷入沉思的安静。
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无比认同温长安的这个想法。
的确，每当看到那个日子，她的第一反应就会是那个人的生日。
一想到有可能会忘记那一天是他的生日，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她甚至都没办法从任何角度，去想象出来自己会忘掉，因为这已经是一种下意识，一种刻在时间坐标上的肌肉记忆。
姜陆繁点了点头，甚至还伸出手，像哥们儿一样轻轻拍了拍温长安的肩膀。
这个动作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仿佛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表达了那份久违的认同感。
“你说的还挺好的嘛，”她真心实意地称赞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轻松，“算是说到我心上了。”
的确是说到她心上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其实很贪心，有很多很多想要的东西。
但是没想到，这样舒畅的心情，最终只在一天快要结束的时间点得到。
或许是这份难得的被理解让她的防备心下降了太多，又或许是夜色太温柔，让她不自觉地就回到了过去那种可以肆意开玩笑的状态。
“行行行，你这是在点我呢。”
姜陆繁笑着说道，眼角眉梢都带着被他逗乐后的轻松惬意。
她本只是想配合一下当前的气氛，顺着他的话开个玩笑，把这略带伤感的话题轻轻揭过去，“下次你生日，我肯定给你准备礼物，好吧。”
话说出口的瞬间，姜陆繁就后悔了。
空气中那份刚刚还轻松平和的氛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掐断了。
晚风依旧，街边的霓虹依旧，但两人之间的那点暖意，却像是被瞬间抽空了。
温长安脸上的笑容并没有立刻消失，它只是僵在了那里，一点点地，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下次生日？
他们之间，哪里还有什么“下次”呢？
更何况，在上次生日上发生的事情，此时此刻，无论是姜陆繁，还是温长安，都不想要再去回忆。
姜陆繁甚至觉得，即使是在很久以后，自己在回忆别人的时候，偶尔闪过温长安的脸，也不敢去触碰那段记忆。
这是一个早已被划上句号的故事，是一个她亲手选择的、没有续集的结局。
她怎么能，怎么敢，如此轻飘飘地，就许下一个根本不可能兑现的未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