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很吵，有汽车的鸣笛声，有远处传来的音乐声，还有三三两两的路人经过时的说笑声。
可是在姜陆繁的耳朵里，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干净的清香，她的嘴唇上，也似乎还停留着那份灼热的触感。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脑子里乱哄哄的。
温长安最后那句话，像一句咒语，在她心底反复回响。
“倒是姜小姐，如果乐在其中的话，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乐在其中……吗？
她不知道。
姜陆繁只知道，在那一刻，她没有推开他。
就在姜陆繁一时间有些发愣，站在楼下不动，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我剖析搅得心烦意乱时。
那个熟悉又总是慢半拍的机械音，终于姗姗来迟。
【叮！宿主，干得漂亮！成功在前任面前维持了“摇摆不定、欲拒还迎”的渣女本色，让他对你更加念念不忘！(????-)?】
听到这声“夸奖”，姜陆繁控制不住地在心里翻了一个巨大的白眼。
“你可算出来了？黄花菜都凉了。”
“明明是个煞风景大王，最擅长的就是突然冒出一句话来破坏氛围，结果刚刚那种情况，那种我最需要有人来打断的尴尬时刻，你居然一言不发，完全闭嘴？”
姜陆繁在心里没好气地吐槽着，甚至开始不讲道理地把责任往系统身上推。
“这个时候就不出来说话破坏气氛了？”
“要是你刚刚随便出来‘叮’一声，我肯定一激灵就把他推开了，根本不会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说，这都是你的错！”
系统对她的无理取闹和疯狂甩锅毫无反应，在那句夸赞之后，就又一次干脆利落地“装死”了。
不过姜陆繁也没真的指望这个不靠谱的系统能说出点什么有建设性的话来。
她也就是过过嘴瘾，发泄一下心中那份无处安放的烦闷。
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将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连同那个该死的系统提示框，一并甩了出去。
温长安说得对。
如果乐在其中的话，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好了。
她今晚，确实不怎么快乐。
姬询这场生日派对，搞得她心中特别烦躁，以至于延伸出了今天这一大堆事情来。
她不想再这样了。
至少在今天，在她生日的最后几个小时里，她想做点真正能让自己开心的事。
和最好的姬询一起。
姜陆繁不再犹豫，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
她的手指在通讯录上飞快地划过，没有丝毫停顿，最终落在了那个她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上。
她按下了拨通键。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等待音，很快就接通了电话。
“喂，阿询……”
……
那一声压抑着无数复杂情绪的“阿询”，在记忆的水面上漾开一圈圈涟漪。
随即，所有的画面都开始褪色、模糊，最终如潮水般退去。
最好的姬询，还是把姜陆繁从回忆之中拉了出来。
也许是因为这本该属于他的回忆似乎乱入了一些奇怪的人。
也许是因为他不想要让自己的幸福就这样简单的暴露在姜陆繁此时的心绪之下。
总之，姬询突兀的出现在了姜陆繁的脑海里，将她的思绪猛地从遥远的过去拉回了现实。
她眨了眨眼，眼前那片交织着少年心事的昏黄夜晚，重新变回了眼前这片由无数霓虹灯构成的、璀璨冰冷的城市星河。
她依旧站在自家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手里端着那杯喝了一半的红酒，身上穿着舒适的真丝睡衣。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刚才那段漫长又真切的回忆，不过是她品酒时的一场走神。
可她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看着猩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姬询的脸。
不是今晚在餐厅里那个志在必得、步步为营的姬影帝，而是回忆里，那个会在生日派对上为她精心准备“惊喜”，会因为她一句玩笑话就理直气壮地要求留宿的大少爷。
姜陆繁的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极淡的、混杂着无奈与好笑的弧度。
“还是和当年一样啊……”
她摇了摇头，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声感慨。
无论是当年那场他自以为完美的生日派对，还是如今这场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投资”大戏，核心的逻辑从未变过。
他总是这样，喜欢搭好一个华丽又正确的舞台，然后期待着她能心甘情愿地走上去，扮演他心中那个唯一的、完美的女主角，唱一出他早已写好了剧本的对手戏。
如果这么多年过去，他还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那她可不看好，在接下来的这场真正的较量中，他能搞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
“不过……”
姜陆繁将杯中最后一点红酒一饮而尽。
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脸上。
“原来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这么渣了呀。”
她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的“渣女”天赋，似乎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初露锋芒了。
在和姬询交往的热恋期，在收到他精心准备的生日惊喜的当晚，她不仅没有想象中的感动和幸福，反而因为心中那点无处安放的烦闷，转身就跑去和刚刚分手没多久的前任，在夜色朦胧的路灯下，进行了一场气氛微妙的、堪称“藕断丝连”的深夜谈话。
甚至，还收了对方的生日礼物，最后还……亲了一下。
这叫什么？
这妥妥的就是脚踏两条船的铁证，是板上钉钉的出轨行为。
虽然当时并没有发生什么更实质性的事情，但那种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既享受着现任的体贴，又贪恋着前任的温柔。
这种行为本身，就已经足够让姜陆繁感到开心了。
“嘻嘻……”
姜陆繁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靠在落地窗上。
到底是那个该死的系统，把一个纯洁无瑕的少女，一步步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还是说，她自己的骨子里，就埋藏着这种不安分的、喜欢追求刺激的“渣女”基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