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破土而出的紫色，带着一种蛮横的生命力，在程之韵的瞳孔中迅速放大。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里还维持着浇水的姿势，木瓢里的灵泉水洒了出来，溅湿了她的鞋面也毫无察觉。
这不是幻觉。
程之韵的心脏，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作为一名在农学院浸淫多年，下过的试验田比走过的桥还多的资深农学生，她从未见过如此离谱的生长速度。
这哪里是种地，这分明是神迹！
她扔下水瓢，几乎是扑到了那片黑色的土地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其中一株最茁壮的嫩芽。
触感温润，充满了勃勃生机。
“好东西……全是好东西啊！”
程之韵喃喃自语，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这片小小的，约莫一亩的土地，这个时间流速十比一的“息壤空间”，对她而言，比任何金山银山都来得宝贵。
霍靖对粮草的忧虑，魏忠贤即将挥下的屠刀，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破解之法。
她的视线落在那十颗紫玉薯种下的地方。
【高产紫玉薯：生长周期3个空间日（即外界7.2小时）。预测亩产：三千斤以上。】
三天，外界不过七个多小时！
亩产三千斤！
在这个时代，寻常的薯类作物，风调雨顺的年景，亩产有个七八百斤都算是邀天之幸了。
三千斤，这是一个足以让任何一个老农都吓得跪地叩拜的数字。
程之韵强压下翻腾的心绪，她知道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
紫玉薯是解决粮草危机的王牌，是她的底牌，不能轻易暴露。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霍靖许诺的那笔肥皂生意，扎扎实实地做起来。
这不仅是为了赚钱，更是为了通过这笔生意，在抚远大营里，建立起属于她自己的影响力，获得真正的庇护。
有了霍靖允诺的双倍市价，两万块肥皂，这可是一笔巨款。靠她那个小院里的小锅小灶，累死也做不出来。
“高效皂化反应釜……”
她立刻想到了刚刚在LV2商城里看到的那张图纸。
【高效皂化反应釜设计图纸（小型）：积分500】
“买！”
她毫不犹豫地在心里确认。
【叮！购买成功！‘高效皂化反应釜设计图纸’已存入系统仓库，宿主可随时提取。剩余积分：9580】
积分瞬间少了一截，程之韵却觉得浑身舒坦。
钱，就是要花在刀刃上。
她又看了一眼那瓶【作物改良液（初级）】，说明上写着能进一步缩短生长周期并提升产量，但她没急着用。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得先看看这紫玉薯的自然生长极限在哪里。
将新手农具三件套收进旁边的小茅屋，程之韵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些仍在缓慢生长的紫色嫩芽，心念一动，退出了息壤空间。
……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天色没有丝毫变化。
程之韵看了一眼屋角的滴漏，从她进门到出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可在那片神奇的空间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半时辰。
这种奇妙的时间差，让她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恍惚感。
她推开门，顾文珏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书，似乎在等她。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休息好了？”
“嗯。”程之韵点点头，直接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
“顾文珏，我们得开个作坊。”
顾文珏放下书卷，并不意外。“为了那两万块肥皂？”
“没错。”程之韵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那是她刚刚出来后，凭借系统仓库里的图纸，飞快默画出来的草图。
虽然画得歪歪扭扭，但关键的结构和尺寸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这是我琢磨出来的一个新式锅炉，如果能造出来，做肥皂的效率，能比现在高十倍不止。”她将图纸推到顾文珏面前。
她没有解释这图纸的来源，只说是自己琢磨的。
顾文珏拿起图纸，细细看了起来。他虽不懂工艺，但长于算学和格物，很快就看出了这套装置设计的精妙之处。进料、加热、搅拌、出料，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闭环，远比寻常的铁锅熬煮要高效得多。
他抬起头，看着程之韵，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探究。
这个女人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将图纸折好，收进怀里。“需要我做什么？”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程之韵心里一暖。
“我需要人手和地方。人手要可靠，嘴巴要严。地方要隐蔽，不能让外人轻易窥探。”程之韵条理清晰地说道，“还有，我们需要大量的原材料，猪油，羊油，草木灰……这些都需要人去采买筹措。”
“这些事，霍校尉可以办。”顾文珏说道，“大将军已经发话，霍启会全力配合你。”
“把他叫来。”
很快，得到消息的霍启就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兴奋。
“程先生！您找我！”
“霍校尉。”程之韵也不客套，直接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我要建一个肥皂作坊，这是锅炉的图纸，你去找军中最可靠的铁匠，务必在三天之内，将它造出来。”
霍启接过另一份草图，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大，但他没有半分犹豫，拍着胸脯保证：“程先生放心！别说三天，我就是绑也把铁匠营那帮老家伙绑来，不眠不休给您干！”
“除了锅炉，我还需要一个院子，越大越好，离军营不能太远，但又要足够清静。”
“有！”霍启立刻答道，“大营东边五里，有一处废弃的屯粮所，院子够大，围墙也高，平时根本没人去，我马上派人去打扫出来！”
“最后是人手，”程之韵看向霍启，“我需要二十个手脚麻利，为人老实的妇人。最好是军中将士的家眷，知根知底。”
让家眷来做工，不仅能解决人手问题，还能给她们一份收入，增加军心。
霍启眼睛一亮，连连点头：“这个也好办！南境卫所里，随军的家眷不少，我这就去挑人！”
三言两语之间，一个初具规模的生产作坊，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霍启领了任务，风风火火地就去执行了。
院子里，又只剩下程之韵和顾文珏两人。
“你就这么信我？”程之韵忽然问。
“我信你，能解决霍靖的粮草之忧。”顾文珏答非所问，他的视线，落在了程之韵的身上，“你说你有办法，需要一块地。”
程之韵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将军也需要看到你的价值，不仅仅是肥皂。”顾文珏继续说道，“南境军屯的田地不少，但大多贫瘠。你想选哪一块？”
程之韵沉默了片刻。
她的息壤空间，才是真正的王牌。但她不能凭空变出粮食，她需要一个合理的“产地”作为掩护。
这块地，必须足够偏僻，足够贫瘠，这样，当奇迹发生时，才会足够震撼。
“我要最差的那块地。”程之韵抬起头，迎上顾文珏的视线，“我要所有人都认为，绝对种不出粮食的那块地。”
……
当天夜里，当霍启带着一身尘土地回来复命，告知作坊、工匠、人手全都安排妥当之后，程之韵终于找到了独处的机会。
她再次进入了息壤空间。
一进去，她就彻底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不过是外界大半天的时间，空间里却已是天翻地覆。
之前那十株小小的嫩芽，此刻已经长成了铺天盖地的紫色藤蔓，将一亩大的黑色土地完全覆盖，密密麻麻，连一丝缝隙都看不到。
肥大的紫色叶片层层叠叠，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
最让程之韵呼吸急促的，是那些藤蔓之下。
黑色的息壤，被一块块地拱起，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土丘，地面上甚至裂开了一道道喜人的缝隙。
那是地下的块茎，长得太大，太快，把地都给撑裂了。
丰收的喜悦，瞬间冲垮了理智。
程之韵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燃烧。
她冲到茅草屋，拿起那把新手套装里的铁锹，跑到最大的一丛藤蔓下，选了一个裂缝最夸张的位置。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握锹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挖了下去。
一声闷响。
铁锹像是撞上了一块大石头，震得她虎口发麻。
她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兴奋。
调整了一下角度，她再次用力。
这一次，黑色的息壤被翻开，一个巨大的，紫黑发亮的轮廓，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扔掉铁锹，直接用手去刨。
很快，第一颗紫玉薯，被她完整地从息壤中抱了出来。
程之韵看着怀里这颗硕大无朋的“地瓜”，彻底失语了。
这哪里是紫薯！这分明就是一个紫色的，沉甸甸的大冬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