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婆闻声望去，看见一边的小宋仙官正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花婆神微笑，“这位小仙女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叫完花婆的一瞬间就有点后悔叫住她了，但她又想除开这次，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看见花神婆了。
渡白和其他仙官一愣，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个少年的事的确疑点重重。
宋君翊比他们要知道的多一点，从耀祖突然转变的态度，和从孟婆那里得来的消息。
琢磨半天，她问道：“刚刚那场求花仪式是他们第一次办吗？”
花婆愣怔片刻，随后笑道：“我以为，你会问我，他是从哪里来的。”
宋君翊不置可否，她对知然的身份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她不知道花婆神知不知道。
不过现在看来，渡白仙官一定不知道。
不然，他也不会顺着花婆的意思问：“他是从哪里来的？”
花婆笑眯眯地说道：“反正不是从我的花山里出来的。”
这句话的暗示性已经很强了。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生物在死后都走的同样的轮回系统，有的进入地府，按照生前功过进入六道轮回，有的根据善恶去往天堂和地狱。而这里则是灵魂重新回归花山，还原回花，再由花婆重新赐予别家，这便到人间投胎了。
既然知然不是花山里面的花，那他就应该是遵循其他的轮回系统。
渡白：“这意思是说，知然不应该投胎到这里的？他难道应该投胎到天界？”
刚想赞同的赵如意喉间一哽，万分不能理解，“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难道不是吗？”渡白问。
当然不是，反过来还差不多。
宋君翊并没有把她的猜测说出来，如果她的想法是对的，那他们就不应该去插手他的劫数，这样很容易打乱事先就安排好的命数，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
如果不是他……
她觉得没有这种可能，别的不说，麒麟的狗鼻子还是没得说的，作为祥瑞的神兽，对于印象深刻的神仙，他们甚至可以记住对方灵魂的味道。
她没有打扰他渡劫的准备，只是想知道这短短十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花婆回答完渡白的问题后，也开始回答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了。她细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这家人举办的第四次求花仪式了。”
如果没算错的话，知然应该也已经十岁了。、
照这么算来，在他六岁的时候，他的父母就已经不想承认他是自己的孩子了。
宋君翊垂下眼眸，掩盖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淡声问道：“那之前的求花仪式都没有同意赐花吗？为什么这次同意了？”
连着四次仪式，要么就是都同意了，但出生的小孩都没有活下来，要么就是之前的三次仪式都没有同意赐花，而在第四次的时候同意了。
旁边听着的仙官们也意识到了问题，如果事情是后面那种走向，那么为什么前三次都没有同意，偏偏最后一次同意了。
或者说，为什么偏偏在他们来的时候，同意给师公他们赐花呢？
不管怎么想，都让仙官们觉得其中有猫腻。
楚绛玄迟疑道：“难道是因为我们？”
花婆：“……”
众所周知，花婆神在大众眼里的印象一直都是和蔼可亲，慈言善语的。可现在听见这句话，她也没忍住眼睑抽了一下，道：“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神仙，打小就这么自信。”
楚绛玄：“……”
花婆调侃完后，道：“是知然不愿意让我给他们赐花的。”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仙官们皆是神色各异。
没想到，这个浑身是谜的小孩居然早就和花婆认识，他们还以为是他知道今天求花仪式花婆一定会出现，才让他们过来的。
宋君翊又问：“不知花婆可否说详细些？”
花婆看她一眼，道：“第一次和小知然见面，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他还小小一个躺在床上发着烧。”
花婆渐渐陷入回忆。
这里小孩们的健康和花山上花朵的健康息息相关。花山上的花生虫，缺水，人间的孩子便会生病。
平常的小病小灾倒还好，但要是碰见生病迟迟不好的情况，主家都会请师公仙婆做法事禀告花婆，除虫浇水，花株茁壮生长，孩子便会健康成长。
五岁之前的小知然，是很得父母喜欢，姐姐疼爱的。即使他比其他人更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但因为出生在师公家的缘故，大家都认为是仙婆显灵的缘故，都对他更为喜爱。
在小知然五岁的时候，他因为淋雨发了一场高烧。在药石无医的情况下，师公点燃高香，做起法事，希望花婆庇佑，还小知然一个健康。
神灵连接沟通的那一刻，燃香摔落在地上，师公发现自己的儿子好像在花山里没有自己的花朵。养育了五年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是花山里的白花呢？
他认为可能是自己的能力不足没找到儿子的花朵，于是请来第二个仙婆做法事，希望她能找到。
知然不知道大人们心里的各种纠结，只知道在一声极其割裂的尖叫之后，他幸福美好的人生就变了。
……
下午雨停之后，到了晚上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
阿蛮最后是在小镇外的一个山洞里找到的知然，看见里面缩着的小小一团，阿蛮的神情不知不觉就软了下来。
每次小知然不高兴的时候，就总是喜欢跑到这个经常待的山洞里面，一找一个准！
她走到小团子的旁边，轻声哄道：“阿然，家里做了你喜欢的糯米粑粑，可甜了，跟姐姐一起回去吃好不好？”
把自己团成一团的知然动了一下，没有抬头，声音从臂膀里传来，显得有点闷，“阿姐。”
“嗯？”
“师公他们，今天得到白花了。再过一段时间，你就有新的弟弟了。”
阿蛮原本轻抚在知然背上的手徒然一顿，巨大的悲伤从心口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