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儿说好要给我送腌菜，自家院子里种的芥菜疙瘩腌的，酸脆爽口，还带点辣味儿。我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她唠嗑唠嗑，拉拉家常，顺道探探，看一下他们队有啥能收的。顺便也问问大伙儿愿不愿卖，要是价格合适，还能帮她们多赚几个零花钱。”
林嘉心头一热。
“那可太好了！咱们正愁没有销路，也没有货源呢，这下可真是雪中送炭了。婆婆这人缘，这热心肠，简直就是天降神助攻啊。平时街坊邻居谁有个难处，她都第一个站出来帮忙，如今这份情分，可真是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了。”
而此时，几百公里外的深山老林里。
一支小队正躲在避风的石洼里，悄悄歇口气。
他们已经连续赶了三四天的山路。
白天隐蔽行进，夜里还要轮流放哨，身体和精神都到了极限。
沈庭樾靠在冰凉的石头上，后背贴着岩壁。
他缓缓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布包，那是临走前刘芮英和林嘉硬塞给他的。
里头是两张焦黄酥脆的烙饼，还有一小罐用玻璃瓶装着的咸菜丝。
他掰了一块下来，用捡来的细树枝当筷子，夹了咸菜丝，低头一口一口地嚼。
旁边，陈建军正吭哧吭哧啃着硬得能当武器的压缩饼干。
他瞥了眼团长手里的饼，挪过去两步，眼睛直勾勾盯着。
“团长，这饼……是嫂子做的？”
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靠，这香味儿，比咱这铁饼强一百回！”
他又晃了一下手里啃得坑坑洼洼的饼干，满脸嫌弃。
“这玩意儿硌牙不说，还没味儿，嚼半天就一股工业味儿。”
沈庭樾没吭声，随即抬手，把另一块饼连那小罐咸菜丝，递了过去。
陈建军也不推辞，一把接住。
“谢谢团长！您真是活菩萨转世！”
他张嘴就是一大口。
“呜哇！绝了！真他妈香！这饼皮酥里嫩，还有葱花油香！咸菜也够劲儿，酸辣脆爽，简直是神仙搭配！”
“外头酥，里面软，咸得刚刚好，嫂子这手艺，神了！”
他饿得前胸贴后背，肚子咕咕直叫，哪里还顾得上细嚼慢咽？
两三口就把那块热腾腾的饼吞进了肚子里。
“哎？这事儿可真玄乎！我不过就吃了块饼，怎么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精神头蹭蹭往上蹿？团长，你可真是祖上积德，娶了这么个能耐的嫂子。人长得俊，心又巧，连做饭都能做出这等奇效来！”
沈庭樾没搭理他，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把最后那一小块饼慢条斯理地吃完。
随后，将包裹饼的那块粗布塞回怀里。
他站在原地，静静地感受着体内那股久违的力气，正一点一滴地回流。
是不是……
自己饿得太久了？
否则，一块普普通通的饼，怎么会有这样的效果？
“收拾装备，转移。”
他终于开口。
陈建军立马点头，一个字没多问，迅速蹲下身。
他们迅速整理武器、收起行军毯，将一切可能留下痕迹的物品处理干净。
随后，他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之中。
周末，天刚蒙蒙亮，林嘉又背着那个旧竹篓，踩着露水上了山。
这回，她心里门儿清，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性而为。
她需要更多的东西，更多的物资，来换取积分。
郑家在这片区域能待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一旦身份被上面查出来，等待他们的，将是灭顶之灾。
她边走边仔细打量四周。
再往山上走，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树墩子，偶尔还会遇上几个放羊的小孩。
他们远远地瞧见她，也不逃跑，只是静静地站着。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生满铁锈的空罐头盒。
那盒子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牌子，只剩下几个模糊的红字。
林嘉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下来。
她没有急着上山，而是停下身，轻轻调整了一下背篓的肩带，望着那几个孩子。
“嗨，小朋友们好啊。”
她轻声打招呼。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躲闪。
最后，还是那个抱着罐头盒的男孩，往前蹭了一步。
“姐姐。”
他身后那几个年纪更加小的孩子，紧紧拽着他破旧的衣角。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林嘉蹲下身问道。
“我放羊。”
男孩低声回答。
“我捡柴火。”
一个稍小的女孩怯怯地说。
林嘉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那铁皮盒子上。
她缓缓蹲下身子，膝盖轻轻抵着冰冷的地面，伸手轻轻点了点那个破旧的铁盒。
“盒子真好看，里面藏着啥宝贝啊？”
男孩的眼睛在那一瞬间猛地亮了起来。
“是……是石头！还有花！还能当铃铛响呢！”
说着他轻轻地摇了一下盒子。
几颗圆溜溜的小石子在盒子里来回滚动，彼此碰撞着。
没有糖，没有饼干，只有几颗被磨得光滑发亮的彩色小石子。
林嘉望着他们那一张张红扑扑的小脸，她忍不住笑了。
“哇，真厉害！装了这么多好东西。”
城里孩子走路时看都不会多瞧一眼的破铁盒，对他们来说，却是整个世界的全部。
男孩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嘉的目光落在他们冻得发紫的手指上。
她心头一紧，伸手从随身的包里摸出几颗包装精致的糖果。
“来，姐姐请你们吃糖。”
孩子们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他们先看看糖，又看看林嘉，手藏在袖子里，谁都不敢上前。
目光不约而同地飘向男孩，那个捧着铁盒的哥哥。
男孩也傻在原地，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低头看了看妹妹们那一双双写满渴望的眼睛，又看了看林嘉温柔的笑脸。
终于，他缓缓伸出小手，从林嘉摊开的掌心，捏起了一颗糖。
“谢……谢谢姐姐。”
林嘉没说话，只是笑着，把糖一颗颗分到每个孩子手中。
最小的女孩，才四五岁的模样，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大棉袄。
“谢……谢……”
“不用。”
“那你们玩吧，姐姐走了。”
“姐姐再见！”
他们齐刷刷地挥着手。
林嘉背起沉竹篓，站定片刻，回头看了一眼那群孩子。
她轻轻点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随即转身离开。
一想到那些干裂的坡地，饿得走路都打晃的孩子们，她的心就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