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00：00，整。
许多城市的上空，同一时间炸开五彩斑斓的烟花，仿佛酝酿一场盛宴，辞旧，迎新。
秦远在荀山脚下，枕着坚硬的木板床，怔怔望着窗外星星点点的夜，出神。
于漫在海城，客厅里的电视依旧播放着春晚，她推开门，努力微笑着和父母道一声“新年快乐”。
而唐夏和韩誉，在陆木斯。
北面一座毗邻异国的城市，素有“东方小巴黎”之称。
陆木斯的繁华程度不亚于海城，陆木斯的市民更是喜欢在大冬天里喝冰啤酒。他们说，冰啤酒浸牙，凉嗖嗖的感觉一路从喉咙通到胃里，爽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所以，酒店对面的那家夜间大排档，生意火得惊人。
唐夏隔着窗玻璃，指了指楼下，道：“韩誉，什么时候，我们也去喝一杯？”
身后的少年懒懒靠着沙发，闻言蹙眉，“你想喝酒？”
唐夏转头，窗外的霓虹灯染了她温柔的眉眼，看起来有些软侬。
“想感受这座城市真正的魅力。”
话倒是在理。
韩誉笑了起来，起身关掉电视，节目里主持人最后的祝福戛然而止。
“早点睡吧，我先回去了。”
唐夏抱着枕头冲他摆手，“嗯。”
少年站在原地，歪着脑袋不动，闻言调侃地反问：“不送送我？”
女孩愣，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就住在隔壁！
“好好好，送你。”唐夏赤脚走过去，脚下的地毯毛绒绒的，她踩着，小巧白皙的趾头慢慢陷进去。
韩誉开门，转身倚着门沿。
“新年快乐。”
唐夏笑眯眯道。
少年促狭，“其实如果你邀请我的话，我可以不回去的。”
唐夏两颊一粉，瞪眼刚准备反驳，却听韩誉又悠悠道——
“反正你原本就以为我们是住一个屋子的。”
少年目光带笑，想起两人抵达陆木斯的第一晚，他把行李搬进这个房间，当时唐夏涨红着一张脸，憋了许久才敢鼓起勇气问——
“我……我们今晚睡这里吗？”
他知道她是误会了，却故意不解释，一本正经地回答：“是啊，怎么了？”
唐夏嗫嚅，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标准的单间，床铺是挺大，睡下两个人不成问题。
但是……但是……
但是他们也不能睡在一起吧！
她急得手心都出了汗，一旁的韩誉被逗得不行。
“好了好了，”他把唐夏的行李箱推到一边，又检查了一遍房间各个地方，才不徐不疾道，“我睡隔壁，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她还小，很多事情，可以再等等，不着急的。
唐夏长吁一口气。
所以这两天，他们回到酒店，偶尔会聊会儿，到睡觉的时候，就各自回房。
今儿韩誉突然提起刚到陆木斯时自己误会的事情，惹得唐夏一阵尴尬。
“韩誉！”女孩大窘，挥起拳头作势就要打他。
结果却被韩誉轻而易举地抓住，手腕一个用力，她连人带枕头跌进了少年的怀抱。
“乖，不闹，”他的声音依旧好听，一手圈着女孩肩膀，一手摸了摸她柔软的秀发，“新年快乐，晚安。”
韩誉言罢，垂眸，嘴唇不露痕迹地擦过唐夏的额头。
她脊背一僵，小声呢喃：“晚安。”
韩誉的手臂还没有完全松开，闻言两眼一弯，半开玩笑道：“明天晚上带你去楼下的大排档。”
唐夏瞬间抬头，一句“真的吗”还没来得及出口，少年的五官在她瞳孔里放大。
然后，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得逞般的坏笑格外刺眼。
“真的。”
韩誉大概是能看透唐夏的，偷吻完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指尖在女孩脸上捏了一下，轻轻道。
唐夏有些晕晕乎乎。
傍晚的时候，她还跟远在海城的父亲和哥哥通了电话，电话那端的爆竹声格外响亮，哥哥说，因为他们今年回了乡下，爷爷奶奶准备了一大桌子好菜，只是念叨着不见丫头。
唐夏羞愧，捂着脸答应，一回家就去看看爷爷奶奶。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在海城过年。
但陆木斯街头的年味儿同样重。
这也是她第一次和除了家里人之外的人过年。
那人这会儿就想着占她便宜。
唐夏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后一把将韩誉给推出去，“砰”一声关上门。
少年低笑。
酒店外的夜市，时间越晚越是热闹，唐夏睡到凌晨三点左右，突然被一阵惊雷吵醒。
“下雨啦！”
楼下有人大喊，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穿上拖鞋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不知何时，大雨已至，远处的天幕里，甚至亮起可怖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劈开浓重的夜色。
冬雷。
虽罕见，但确实是一种正常的天气现象。
玻璃窗上不一会儿就落了密密麻麻的雨珠，唐夏探头，外面突然响起一阵“轰隆隆”的巨雷。
她吓了一跳，连忙拉上窗帘，抱着枕头埋进被窝。
雷声渐渐变大，隔壁的韩誉皱眉，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唐夏。
女孩没有回。
他便靠着床头坐起，透过薄薄的帘子，看到窗外一闪一闪的雷，格外清晰。
不知道唐夏是不是睡得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会害怕。
韩誉正思索间，走廊里突然传来敲门声。
他微愣，转头看了看手机。
三点多了，这个时候敲门的，不会是那种人吧？
少年拧眉，干脆翻身躺下去，不予理睬。
结果几秒钟后，手机响了起来。
韩誉凝神细看，不免意外。
“唐夏？”
女孩小心翼翼，“韩誉……你能不能开一下门……”她似乎觉得难以启齿，一个字一个字说得艰难。
“嗯？”少年爬起来，鞋子都没穿，边走边问，“刚才敲门的是你？”
唐夏不好意思地回答：“是我……”
话音刚落，门锁落下，韩誉举着手机站在她跟前，疑惑道：“怎么了？”
她穿着一身纯白的睡衣，长长的睡裤裤管卷在脚踝处，显得整个人娇小又可怜。
“韩誉……”唐夏不好意思抬头，像鸵鸟似地缩着脖子，低低问，“我……我能不能……能不能在你房间睡……”
韩誉猝不及防！
唐夏赶紧捂嘴，“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想解释，结果一抬眼，少年的已经噙了笑。
他说——
“我随时欢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