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窗口不远的唐夏，听得一清二楚。
她刹那白了脸色。
好像心底有一块东西突然塌了，不停地往下落，空荡荡的，有凉凉的风灌了进去，彻骨般寒。
潘梓妍说什么？说她要做韩誉的女朋友？
唐夏十七年人生里，从没有遇到过像潘梓妍这样大胆豪放的女生。虽说于漫的性格同样外向，但她还远不至于当着秦远的面，如此直接又坦荡地表明心意。
可明明，潘梓妍才认识韩誉半个月。半个月的时间那么短，短到根本不足够去了解一个人。
她真的喜欢他吗？
像自己一样喜欢？
唐夏脑子里乱乱的，下巴枕着手臂，没有任何做题的心思。
而教室外，韩誉瞬间弹开几步远。
“你是不是有病？”他耐着性子，但眉宇间的鄙夷毫不掩饰，“麻烦离我远一些，可以吗？”
“不可以，”潘梓妍理直气壮地回答，“你别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韩誉有时候真的觉得，潘梓妍的脑回路，一般人没办法理解，“我不是怕你，我只是不喜欢和这里不太正常的人相处，”他说着拿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补充道，“尤其，有些人不正常得厉害，譬如你。”
潘梓妍温柔且不失礼貌地微笑，末了淡定答：“没关系，我允许你的嘲笑。”
“无聊。”韩誉背靠着墙壁，懒得再说话。
他以为潘梓妍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却没想，第二天她就闹了轰轰烈烈的一出分手大戏！
那个高二男生，也就是潘梓妍的男朋友，或者现在可以说是她的前男友，因为被甩，大中午的还在六班教室前委屈巴巴地求复合。
“哎呀你好烦啊，”潘梓妍不耐烦，“分手就分手呗，哪来那么多为什么，赶紧走赶紧走！”
大家都在看热闹，齐回忍不住凑到韩誉跟前，兴冲冲道：“你说，潘潘她分手了，我是不是有机会了啊？”
“叫得挺亲热。”韩誉轻嗤，话音刚落打了个喷嚏。
昨天到底还是着凉了。
唐夏转头，适时递了张纸巾过来。
少年莞尔，伸手，指尖有意无意触碰了女孩的掌心。
她耳根一红，慌乱地抽回了胳膊。
韩誉低低笑开。
“不是，我认真的，”齐回拍着他肩膀，咕哝道，“我挺喜欢她的。”
“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还喜欢过应雪芙。”韩誉嫌弃地瘪嘴。
“……”齐回挠挠头，有点尴尬，“翻篇了翻篇了，我感觉潘潘的性格比较适合我。”
韩誉盯着他看了几秒，直到后者一阵莫名紧张，才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兄弟？”
“啊？”齐回瞪大眼睛。
“是兄弟我就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韩誉难得认真起来。
齐回犹豫片刻，因为他知道，一般从韩誉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但是，碍着少年一声“兄弟”，齐回也不好意思拒绝，硬着头皮，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你说！”
唐夏在侧前方偷偷看来，表情好奇。
韩誉悠悠道：“老实说，你眼光真的很差，看上的女生都拿不上台面。”
齐回一愣，唐夏同样一愣。
“我靠？”半晌后，齐回终于反应过来，气得笑出了声音，“你这是一句话怼了几个人？”
他脾气好，每次跟韩誉斗嘴，一直是无关痛痒地骂，但这次倒的确有些恼了，瞪着少年，冷言冷语地反问：“是，你眼光好，你看上的，拿得上台面，行了吧？”
韩誉似乎没听出齐回在生气，竟然还点了点头，“嗯，我眼光是不错的。”他说着，忽然对着唐夏弯唇一笑。
女孩神经微颤，这几天盘旋在心头的不安，仿佛瞬间被治愈。
或许，她多虑了。
或许，她对自己，以及对韩誉，还不够有信心。
齐回瞥一眼唐夏，不知为何，以前看这两人眉来眼去，从来不会觉得刺眼，甚至还老想着调侃。可今天，他却心生烦闷，特别是在韩誉说了那样一句话后，齐回心里堵得慌，甩手就走。
“呵，就你牛逼。”
少年一怔。
他慢慢抬头，结果只看到丢下这么不辨情绪的一句话而转身离开的齐回的背影。
唐夏是女孩，心比较细，小声提醒韩誉：“齐回生气了吧……”
“为什么生气？”少年不解，眉头拧了起来。
唐夏抿唇。
这要如何解释？
难道说，因为韩誉贬低了潘梓妍，所以导致齐回心里窝火？
她怕影响两个男生之间的感情，叹口气无奈道：“你自己想，想明白了，去道歉。”
韩誉固执追问：“为什么要道歉？”
他没觉得自己做错或者说错了什么。
唐夏捂脸，耐心开导：“如果齐回说我不好，你会不会生气？”
少年瞬间扬起眉峰，凌厉道：“他敢？”
“……”唐夏噎，“我只是打个比方！”
韩誉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回答：“会。”
“那不就清楚了？你说潘梓妍不好，齐回自然也会生气。”
“可你好啊，”韩誉摇头，认为这个假设不成立，“他若是说你不好，那不就是睁眼说瞎话？”
“你怎么那么犟呢？”唐夏着急，压低了嗓音指责少年，一边还偷偷去打量教室另一头的齐回，她见后者绷着脸坐在座位上，很明显是真动了怒，更着急了，“别耍孩子气，齐回喜欢潘梓妍，那在他眼里，潘梓妍就是好的，他看她，就像你看我一样，不允许别人说一句坏话，知道吗？”
唐夏一直以为，韩誉的情商应该挺高的，但这会儿才发现，其实他有时候，情商低得感人。
不懂得维护友情，一味任性，伤到了齐回，还犹自不知。
少年安静地听着，也不发表任何意见，直到唐夏忍不住催促——
“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啊？”
韩誉抬手揉了揉鼻子，漂亮的眸子一弯，弧度醉人。
“唐夏，”他促狭道，“你说齐回对潘梓妍，就像我对你？”
女孩没多想便“嗯”了声，随即奇怪道：“怎么了？”
“齐回喜欢潘梓妍？”韩誉又问。
唐夏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应该是吧？”
“这样，”少年嘴角已经沁出了情不自禁的笑意，“那我们跟他们一样，岂不是说明，你觉得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