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回愣了两秒，转头看向韩誉。
那少年已经赤脚从床上跳到了床下，拖着齐回妈妈准备好的被褥，随意往地板上面一铺，然后把枕头丢到一边。
“什么收留几天不几天的，”齐回难得正经了神色，不悦道，“你想住几天就住几天，怎么，我还会赶你走不成？”
韩誉摇摇头，也难得对齐回和颜悦色起来，“我总不能长期这么下去。”
“哎呀，没影响啦，”齐回摆摆手，不打算跟少年争执，“你看你连床都不睡，就睡地上，压根儿就没麻烦到我什么，住着吧，别说了。”
韩誉盯着那继续沉迷于游戏的男生，抿唇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他待在齐回家里，一天两天还好，却不是长久之计。虽说只借一块空间或者一顿饭，但这里并不是韩誉的家，哪怕齐回父母不介意，他自己心里也不舒坦。
韩誉从来不喜欢寄人篱下的感觉。
“你还想什么想呢，”齐回见他不说话，把自己一身干净的睡衣丢过去砸韩誉，“给，穿我的，我妈昨天刚洗的，你再嫌弃我也没办法了。”
他言罢，不满地嘀咕——
“你要是不洁癖，那才是真正的一点影响都没有。”
韩誉捡起睡衣，光着脚出了卧室。
齐回开始哼小曲儿，一边抖腿一边悠闲自得地打游戏。
打了不过十分钟，韩誉手机自带的来电音乐就响了起来。
齐回探头一看，张口便喊：“韩誉，你妈妈的电话！”
他的嗓门特别大，饶是卧室的门关着，客厅对面的卫生间门也关着，韩誉依旧听了个清清楚楚。
可那少年只当做没听见，蹙眉继续冲凉。
齐回喊了一声没见对方回答，也不多虑，继续打自己的游戏。
反正韩誉家里的事情……他不说十分了解吧，大概也清楚个七八分。照现在这情况，估计是真的闹到不可开交了，才会严重到连家都回不去。
齐回想到这儿，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他知道劝韩誉没什么用，毕竟韩誉的性格是听不进劝的，也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韩誉家那本尤其难念，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给那少年准备一条最后的退路。
那头，韩誉因为一个来电，原本渐渐平静下来的心情又突然烦躁起来。
母亲比父亲要对他温柔，也更耐心，这个点打电话来，一定是因为发现自己真的固执地没有回家，来息事宁人的。
韩誉一想到杜若会恳请他去跟父亲低声下气地求原谅，就整个人躁到不行。
“啪！”
少年甩手关了淋浴，湿漉漉的头发黏在脸上，发尖掉下水珠来，一滴一滴挂着晶莹。
“韩誉——”卧室里的齐回忽然又喊。
“不接！你帮我掐了！”韩誉有点恼火，回吼了一句。
齐回噎，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名字，不确定地反问，“你当真让我掐了？”
“唐夏”两个字格外醒目。
“让你掐你就掐，哪儿那么多废话，”韩誉冷道，取了齐回妈妈放在衣帽架上的干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慢慢往外走，“我不接，你直接添黑名单吧。”
齐回幽幽嘟囔：“我要是添黑名单了，那你不是掐电话，你是得掐死我，”他说完，一抬头发现韩誉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遂努了努嘴，啧啧感叹，“接吧，你家小尾巴的电话。”
韩誉擦水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他拿下毛巾，快步行到床边，弯腰便取了手机。
齐回斜眼瞧着他，目光暧昧。
果然这差别对待很是明显。
“晚上好。”韩誉一接通电话，转身就瞪了齐回一眼，然后掩上门，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齐回的父母已经回卧室休息了，他在客厅说话会比较方便。
“切，”齐回的嫌弃从门缝里传出来，“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呢，还躲起来。”
电话那头的唐夏奇道：“我怎么好像听到了齐回的声音？”
韩誉懒懒歪倒，毛巾垫在后脑勺，松垮的睡衣软软贴在身上，整个人显得无端清瘦。
“嗯，我在他家。”
“这个点？”唐夏怔，拿下手机看了看时间，再重新贴回耳边，“你睡他家了？”
韩誉不否认，半是认真半开玩笑道：“是啊，白天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无家可归了。”
女孩沉默了大概有半分钟。
“唐夏？”韩誉等了片刻，还以为手机没信号了，皱眉叫了一声。
唐夏这才迟疑开口，语气轻轻：“你和你爸妈吵架了吗？”
“算是吧，”韩誉在唐夏面前，总把家里的矛盾说得若无其事，“不过还好，下午看了银行卡，没冻结，给我留了条活路。”
估计是杜若的功劳。
韩誉心道。
其实有时候……母亲还是会心疼自己的。
他笑得有些淡。
“那……”唐夏一个字说完，却不知该如何措辞，手指无措地蜷缩在一起，喃喃道，“那你接下来的打算呢？”
“你忘了上次和你说搭伙的事情了？”韩誉突然乐了，促狭地逗她，“你一个人在家太危险，我又没地方住，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唐夏？”
女孩又羞又恼，“韩誉！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我很认真啊。”少年坦然。
唐夏噎到了。
韩誉低低的笑声酝酿开，须臾便安抚她，“行了行了，我开玩笑的，其实刚刚已经打算好了。”
“韩誉呀，”唐夏的声音小了下去，有些无奈又有些伤感，“我接下来可能也不住家里了，因为……那回家里来小偷，爸爸和哥哥不放心，想让我去姨妈家住。”
“嗯？”韩誉微微惊讶，“姨妈家？”
“是啊，”唐夏叹口气，“可我并不想去……”
女孩碎碎念叨，简单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去姨妈家住的原因。
韩誉沉眸，眼珠子转了两下，突然勾唇一笑，闪现一丝欢愉来。
“唐夏，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
少年的笑意无法抑制，连眉眼都染了灿烂。
“我们一起在学校住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