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誉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在瞎掰，当然也没揭穿，只噙笑低声附和她，“是，说得有道理。”他手下动作不停，唰唰唰又几笔，仿佛在勾勒五官。
天色暗沉了下来，农家传来狗吠声，声音遥远，夹杂着朦胧与恍惚。
韩誉暂时停了笔看时间，正好5点，加上回去车程的话，到家差不多在6点半前后，还好，不算太晚。
思罢，少年忽然收起了画板。
安静坐着的唐夏诧异，“好了？”
“基本好了，”韩誉回答，将画纸从画板上慢慢撤下，“我回去精修一下就可以了。”
唐夏兴奋，立马站起来，“给我看看。”她语气很是期待，好像觉得韩誉一定会画得特别漂亮。
谁料，少年瞬间就把画纸给卷了起来，一边卷一边还背身挡住唐夏，“不行，还没完成呢，等完成的时候，再看。”
唐夏着急道：“你这不是吊我胃口嘛！”女孩跳脚，打死不干。
可韩誉也执拗，说不行就是不行，“乖，成像了才好看。”
唐夏气呼呼，却拿韩誉没办法，只能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走，独自生闷气。
坑爹的，前后花了几个小时，还不就是为了看看他给她画的画？现在倒好，胃口吊足，还得等？
女孩对着韩誉的后背恶狠狠翻白眼。
“对了。”却不防，少年突然回头！
唐夏吓了一跳，赶紧把白眼收回来，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哼着小调儿环顾四周。
“……”小动作全部被韩誉看了个仔细。
“什么？”女孩无辜地问。
“你生日是哪天？”
“啊？”唐夏愣，“还早，暑假呢。”
“这样，”韩誉点点头，末了眉眼一弯，似惩罚般笑道，“这幅画，等你生日的时候我送给你。”
“……”这回换唐夏无语凝噎。
少年脸上明显带着恶作剧似的报复。
女孩气得发抖！
他分明看到她在背后翻白眼，所以故意的！
“韩、誉！”唐夏咬牙切齿，等她生日，还有几个月呢！
“嗯，我在，”韩誉答得风轻云淡，丝毫不看女孩，只将她的愠怒给忽略，还满不在乎地催促，“走快点，天色不早，咱们得去赶车。”
回程时，唐夏把后脑勺对着韩誉，仿佛在无声抗议他的“报复”。但这抗议没坚持多久，因为她困了，脑袋一晃一晃的，直往窗玻璃上撞。
韩誉瞥她一眼，再一眼，后来想了想没忍住，伸手兜了她额头，轻轻往椅背上靠。
女孩的脸对着他，呼吸很恬静，长长的睫毛挂在眼下，垂了一片阴影。
她的长相不够惊艳，但属于看久了会觉得很舒服的那种，乖巧又清秀，眉目如画一般柔和，耐看、养眼。
韩誉不自觉地也柔了嘴角弧度，当公交车驶过市郊交接处，他看看窗外慢爬上来的弯月，随即感觉肩上一沉。
唐夏浅薄的呼吸喷在颈项，温热到极致。
少年如被定住。
然后，缓缓的，缓缓的，微垂眼眸。
女孩安静地靠在他肩膀上，睡颜温润如玉。
周一再和韩誉见面的时候，唐夏又脸红了。
她不敢与他对视，因为害羞。
上礼拜五坐车回家，也不知怎么了困得厉害，迷迷糊糊睡着了竟倒在韩誉肩膀上，还是车到站了他才叫醒自己的。
当时她便窘迫极了，涨红了脸无地自容。
现在一回想，也是满满的尴尬……
罗老师让赵烊下发试卷，一边严肃道：“月考的成绩表下课后我会贴在宣传栏，你们想知道自己分数在班级哪个阶段，可以看看。成绩表上我还标注了年级最高分、最低分以及平均分，包括其他几个班级的，自己做下对比。”
邹子妤已经拿到了试卷，唐夏小心翼翼瞥一眼，并无意外地发现，她考得极好。
至少对于唐夏而言，这分数绝对是高的。可邹子妤似乎不太满意，表情凝重，一言未发。
正想着，赵烊把试卷递到了唐夏手里。
女孩看到上面用红笔写着的鲜艳的“92”，欲哭无泪。
这是150分制的考卷，90分才及格，她比及格多2分……
唐夏默默垂头。
同桌邹子妤比她多了20分都不满意呢……
一脸生无可恋的唐夏直叹气，但也怪不得别人。她自己学不好，还没认真复习检查，说实话能考及格算不错了……女孩勉强自我安慰，顺便转头去看韩誉的分数。
少年并没有像她那么自怨自艾，相反坦然又大方，直接把试卷展开铺在课桌上，倒着看都清晰无比的“73”，比他的容颜还夺目。
唐夏一口唾沫呛在喉间，咳了好几声。
试卷发完，罗老师没耽搁过多时间就开始了讲评，待下课了大家一窝蜂凑到前面去看宣传栏，唐夏转身趴在韩誉桌上小声道：“你这个成绩，应该和我一样，报下辅导班。”
少年扬眉，在班级里素来寡言的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无聊。”
唐夏锲而不舍劝解，“可是下半年就高三了，你既然选了物理，它在高考就占了四分之一的重要性。”
韩誉哼一声，不说话。
一旁的王祎泽笑，“行了吧唐夏，省点口水，”他瞅一眼韩誉，摇头晃脑道，“你跟韩誉那么熟，还不了解他的性子啊？能让他乖乖上课已经不容易了，辅导班什么的，不现实。”
他说完，犹自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你不可能劝得动他的。”
唐夏听着，默默不语。
王祎泽说得倒是事实。
女孩看向韩誉，随即一愣。
少年冲她挑了挑眉，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唐夏不太能看懂，但少年斜眼瞥了下在一边给水笔换芯的王祎泽，淡笑。
她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脸上情绪渐渐高昂起来。
“王祎泽，”唐夏拍拍男孩胳膊，眼睛弯成了月牙，“如果我说我能劝得动韩誉呢？”
王祎泽头也没抬便接嘴，“放屁，我才不信，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信。”
“我是说如果，”唐夏拿指节叩桌子，“如果我能让韩誉报辅导班，你——”
“如果你厉害能让他补课去了，我就随你姓！”王祎泽丢开笔，笃定道，随即十分自信地又说，“随你姓也可以，韩誉。”
韩誉皮笑肉不笑，淡淡回应，“噢？是吗？”
这表情和这语气突然让王祎泽感觉好像自己跳进了一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