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驶出不远，温行之便吩咐影卫跟了上去。
白浅浅也立马上前，从药箱里取出一张绘着穴位的绢布对着温行之道：“殿下，我怀身孕不便上山，你按这上面的穴位，用内力帮墨先生温通经脉，切记要泡足两个时辰，中途不可中断。这是护心丹，若他气息紊乱，立刻喂他服下。”
温行之接过绢布和药瓶，对温承煜一点头：“好。”
陆绾绾乘坐的马车在积雪山路上颠簸了整整一个时辰，直到马车停在一座朱红大门前，她才掀帘下车。
暖玉泉的匾额覆着薄雪，氤氲的白雾从院内漫出，与凛冽寒风交织。
侍女引着她穿过覆盖着雪的回廊，远远便能看见好几个温泉池子，终于在看不到温泉影子的地方侍女停下了脚步。
“陆姑娘，请往里面走，主人在里面的亭子等你。”侍女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陆绾绾心头一凛，脚下却未迟疑。
顺着石板路往前走了数十步，一座六角亭赫然出现在雪林中，亭顶覆着厚雪，亭中石桌旁，一名身着青衣的男子正坐在石桌旁，这侧影让她十分熟悉。
她抬脚快步走去，亭中那模糊的身影，随着她越走越走，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好久不见，绾绾。”沈砚缓步走来，语气轻缓得像在叙旧，眼底却藏着一丝偏执的灼热。
陆绾绾骤然停步，冷声道：“沈砚，果然是你。”
“绾绾还是一如我初见那般的聪慧。”沈砚语气自然，仿佛北疆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陆绾绾猜不透他的心思，却知晓此刻不能激怒他。墨垣还在主泉池等着疗伤。她压下心头戒备，依言在石桌旁落座，与他隔桌相对。
“你让我来陪你半日，我已经来了，希望你说也能兑现的你的承诺。”
“你放心，他们差不多也该到暖泉了。来，过来亭子坐。”
沈砚给她斟了杯热茶，陆绾绾接过茶杯，手指触及温热的杯壁，想起那日在陆府门口的沈母，斟酌着开口：“你如今这般，可有想过你的母亲。”
沈砚语气平淡道：“倒是还要多谢你照拂她，如今京城是容不下我们母子两了，不过好在天宽地广，总有容得下我们的地方。”
陆绾绾在心中暗自思量，看来沈砚已经把沈母接走了，也已经知道了她暗中照顾的事情了。
亭中陷入沉默，陆绾绾低头饮茶，余光却始终盯着沈砚的动作，而他只是静静看着她，目光专注得让人心慌。
半晌，沈砚忽然开口，打破了沉寂：“绾绾，你说，怎样才能让你心甘情愿跟着我？”
陆绾绾猛地抬眸，心头巨震。
眼前的沈砚，早已没了当年的温文儒雅，语气里的直白与偏执，让她陌生又警惕。
“你该知道，我心中已有他人。”她没有隐瞒，语气坚定。
沈砚起身，手中端着茶杯缓步绕到她身边，青衣的影子将她笼罩：“若是我比温行之权倾朝野，你会不会选择我？”
陆绾绾心中一沉，他已然陷入执念。
“喜欢与权势无关。”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字字清晰，“只是看着他便会心动，便想与他一辈子。”
“好一个一辈子。”沈砚突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满是不甘与疯狂。
这话刚一落，旁边的假山后面便走出来一个女子。
“我都说了，她不会乖乖跟你走，趁着温行之还在暖泉，赶紧把她带走。”
陆绾绾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说话的人正是那眉眼有痣的宫女。
她豁然起身，指尖已按在手腕暗箭的机括上，声音冷厉：“你们可想清楚了？我敢孤身前来，自然不是毫无准备。今日你们若敢动我，大不了今日都别出这个山！”
“陆姑娘，我们阁主只是想见见你，你只要乖乖跟我们走，你和你在暖泉疗伤的朋友都能平安。”眉眼有痣的宫女看了一眼沈砚，随即道。
“呵！”陆绾绾冷笑了一声：“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阁主在背后搞了多少小动作。”
她心中十分清楚，尘外阁阁主此时想见她，很大大概率就是为了她手中的古籍残页。
沈砚似乎看出了她是有备而来，语气淡淡道：“你那位受伤的朋友，可是只有这一次机会疗伤，你若是现在把温行之引来，那疗伤的那位必死无疑，你可要考虑清楚了，他的命在你手中。”
陆绾绾的动作一顿，粗略计算了一下时间，此刻墨垣在暖泉中最多也就泡了一个时辰，若是现在发出求救信号，温行之必然会往这里赶来，可这样墨垣那里就是死路一条。
要是墨垣就这样死了，往后的日子在温行之心中必然是一个过不去的坎。
“三年前诬陷我姑姑的人是不是就是你，那些物证也是你放入她宫中的？”陆绾绾话锋一转，看向眉眼有痣的宫女，此刻心中也已经下了决定，尽量拖延时间，若是实在不行，也只能先救墨垣，自己再想办法逃脱。
眉眼有痣的宫女扬了扬嘴角：“你倒是查出来不少东西，你现在跟我走，路上我可以详细告知你当年的事情。”
“你先说，说完我自然会跟你走。”
“绾绾，你还是不要想着拖延时间好。”沈砚直接揭穿她的意图。
宫女沉下脸，手按在腰间短刀上：“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陆绾绾看了看暖泉的方向，估摸着温行之知道自己这样跟着他们走了，又要气的半死了，但是没办法，她不希望温行之在墨垣的事情上留有遗憾。
“走吧。只是若是你们不能说话算话，那你们阁主想要的东西我就会一并销毁，大不了鱼死网破。”
宫女没再废话，转身走向亭后那座爬满枯藤的假山。她抬手在假山石缝中一拧，“咔嗒”一声轻响，假山侧面竟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门，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陆绾绾紧随宫女踏入石门，沈砚的脚步声紧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