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姬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同郑子徒说几句话,探听一下消息,没想到阿木和几个民夫突然上楼来给郑子徒送东西。棠姬退后几步,去了别处。
等阿木和几个民夫的事情忙完,正要下楼,阿木扭头看了棠姬一眼,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有事情聊。
棠姬去了后院一个偏僻处,不一会儿阿木果然找了过来。
见阿木过来,棠姬侧过头瞥了他一眼。
“上次同师叔说正经话,师叔无端对我冷嘲热讽一出,扭头走了。师叔今日不来找我,我还以为咱们这帮人就此散伙儿了呢?您说,咱们这渠到底还炸不炸了?”
“当然炸!我最近一直在河道上忙碌,若不是为了炸渠,我何必苦守于此?”
阿木也蹙了蹙眉。但他没有解释上次同棠姬说那些奇怪话的原因,言语全都偏到了其他重点。
棠姬原本是想试探一下阿木,探听一下关于郑子徒真实身份的事情。但今日见他如此,也料到他无论如何不可能说真话,最后只能作罢。
算了,这种事情还是让她自己打听吧!
阿木也很担忧炸渠之事的进度:“你那边怎么样?炸药什么的都置办好了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你打算什么时候置办炸药?”
“没钱啊!”棠姬无奈摊手,“老姚还没有回来,咱们现在别说给那姓张的结尾款了,连买炸药的钱也凑不出来啊!”
“老姚那边没什么事儿吧?”
“老姚武功高强,性子稳定,应该是没什么事情。不过他第一次去蜀中买盐,人不熟地不熟,时间上肯定不占优势。我想,最多这两三天他大概就能回来了。”
阿木这才点点头。
等阿木问完想问的问题,棠姬也追着他问道:“所以你找到同新郑联系的方法没有?咱们弄来的这批精铁,你预备怎么送到新郑去?”
提起新郑,阿木的面色更加沉重。
“蒙傲在雍、韩、魏三国交界的地方打了一个多月,攻下了二十几个城池,其中光韩国的城池就有十三座。我派去的人原本已经进了韩国境内,但还是再乱中殒命了。”
“一个多月,丢了十三座城池?”棠姬捂住额头,整个人懵了一下。
光十几年前上党的那场大战,韩国就已经失却了半片国土,又加上这些年吃的败仗,韩国的城池几乎已被雍国蚕食殆尽,拢共也不剩多少城池了。这次蒙傲又一口气拿下了韩国十三个城池,韩国还剩多少领土?
这次韩国一把亡了国,他们即便是解决了精铁的问题,又要运到哪儿,运给谁呢?
从十几年前大家就把韩国危在旦夕挂在嘴上,但韩国还是苟延残喘了这么些年。
这一次,是不是真的守不住了?
阿木看着棠姬失魂落魄的表情有些嫌恶。
“韩国还没有亡呢你就准备哭丧,等真到亡了的那天,你预备怎么办?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在雍国搞出点大动静才是正经,否则韩国可就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大动静?师叔,你说的还是炸渠吗?”
“不止!”阿木摇了摇头,脸上竟然露出了一点笑容,“我又想到了一件能伤及雍国根本的大事,可以同炸渠同步进行。包括那批精铁,我也想好了用途。你放心,什么都不会浪费的!”
棠姬看着阿木成竹在胸的表情,也好奇发问:“什么大事,需要我帮忙吗?”
“自然需要你帮忙!等用得着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同你讲。眼下你就好好等老姚回来,弄到钱,解决炸药和精铁的事情就好了!”
棠姬本以为阿木会直接跟她说自己的计划,没想到他说话还是藏着掖着,似乎故意隐瞒她一样。
棠姬本来扭头想要离开,可是想起方才在书房门口看见郑子徒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又试着从阿木这里打听一二。
“师叔,我刚才在楼上看见郑子徒,他捧着河道图好像很发愁。河道上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能是为什么事情发愁?精铁的事情呗!雍王答应给河道上两万刑徒和一万建宫室的劳役,人已经陆续到了,但河道上要配发的榔头、镐之类的器具却不够——你说说这,多荒谬啊?我都有点纳闷雍王到底是不是真心要修渠了?
现在郑子徒去市场上另买了一批修渠的器具,又把之前淘汰的旧工具掏出来修了修,给新来的役夫勉强用着。不过这些器具大多不是用精铁锻造的,不太耐用,用不了多久还是得换新的!”
“可是,约定的竣工之期不是马上要到了吗?他就算现在马上弄到精铁进行锻造,至少也得月余的时间,这能赶得上吗?”棠姬疑道。
“赶不上也没办法。到了竣工之期渠没有修好,他们就把渠推倒了吗?大概率还是要接着修下去的。所以他还是想弄精铁造新器具,预备以后接着用。”
棠姬之前就担忧河渠不能按时竣工的事情。
阿木一直想趁河渠竣工通水的机会炸渠,好淹死泾洛之渠沿岸的雍国百姓。
这次泾洛之渠延期竣工基本上已成定局,岂不是会错过炸渠的机会?
事情如此危急,他为何如此淡定?
“师叔,你是不是另外有了主意?”棠姬看着阿木若有所思。
阿木果然笑着点了点头。
“我觉得炸渠的事情也不一定非得等他将渠修好不可。我前些日子听郑子徒同河渠上的管事讨论,说今秋大概还有一个大的汛期。长安附近就指着泾水和渭水排洪水,泾洛之渠虽然没有完全修好,但这一段的河道是没问题的。
你上次研究完泾洛之渠的地图之后不是跟我说,河渠渠首附近有一条退水渠通着焦获泽,是泾水水满的时候泄洪的去处。我想着,倘若这次的秋汛够大,河渠一旦溢水,我们完全可以炸了这条退水渠,洪水泄不出去,长安城就完了!
此外,你之前说的那几条飞渠,我们也可以安排人过去悄悄炸掉。到时候渠首这边出了事,泾洛之渠和沮水立交的水槽也被毁了,两条汹涌的河水直接十字交叉地汇合,乱流可以直接冲垮河堤,河渠中部修建的渠道也可以一下子毁掉。
不是你之前说过的吗?我们缺钱缺人,泾洛之渠沿途数百里,光布置炸药也得很久,想全程布满炸药毁掉一切并不现实,只能挑几个要紧的位置炸掉。我看这几个地方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