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希与苏清瑶相视一看,纷纷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苏清瑶不疾不徐的回答,“缘分吧。”
她没有选择明说是慕之瑞托自己照顾云希一事。
有些事,点到为止就好,说出来反倒显得刻意。
沈肃辰见她们不愿多言,识趣地不再继续追问,垂头继续执筷品尝食物。
风平浪静的另一边则是暗潮涌动。
谢承渊的书房里即使点着檀香,依然驱散不了屋内凝重的气氛。
他与谢贤坐落于棋盘两侧,两人手上各执一黑一白子,神色凝重的看着面前复杂的棋盘。
轮到谢贤落棋之时,他愁着张脸,不管在棋盘上怎么看,怎么想,都找不到合适的破棋口。
不耐烦之下,他索性将棋盘用手胡乱弄成一团,导致棋盘上的棋子乱糟糟。
“大哥,你赢了。”谢贤烦躁地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什么心事一般。
谢承渊反倒是表现得极为轻松,将谢贤弄乱的棋盘按照记忆里的样子,重新一颗一颗落在原来的位置。
“漕运司那边,窟窿捅得太大了。”谢贤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贪墨漕银,以次充好,导致送去朝安的军粮船在南江沉了三艘,此事若爆出来,就不单单是漕运司上下人头落地那么简单。”
谢承渊眸色一沉,复原棋盘的手骤停止。
谢贤的担心远不止于此,“更麻烦的是,牵扯在其中的几个官员,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几位皇叔公和老臣,一旦彻查,朝堂必将震动,朝安将士若知粮草不继,军心不稳,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眼看向沉默不语的谢承渊,一字一顿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告知,“最重要的是,绝不能惊动父皇。”
虽说这次沉船与他们兄弟二人没有关系,可他们之前在漕运司上贪过不少银子。
近年来,大临皇最恨贪腐,尤其是涉及漕运与粮饷这方面。
若是大临皇知晓沉船一事,必然会借此机会,彻底清洗朝堂,将所有可能威胁皇权、甚至只是办事不力的势力连根拔起。
届时,无论是否参与其中,只要被怀疑站错队,都可能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而这一查,必定会查到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暂时先不谈会不会彻底失去争夺太子的资格,甚至有可能因为这件事,受到牢狱之灾。
谢承渊眼中闪烁着渗人的冷意,他何尝不知道后果。
“我们亲自去一趟。”谢承渊继续复原着最初的棋盆,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以最快的速度,把该填的窟窿填上,该处理的秘密处理掉,至于缺的银两和军粮,从我们的私库里先挪一部分,再想办法从别处筹措补上,务必在下一批军粮启运前,将一切恢复原状,不留痕迹。”
棋盘被完全复原的那一刻,谢承渊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杀意,“对外,就说是我们例行巡查,发现端倪,按例处置。”
谢贤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法,风险虽大,却不得不为。
“好,我这就去安排,我们明日一早便秘密出发。”
“不。”谢承渊果断拒绝他的提议,执白子落下时,黑子的局瞬间被破。
“今夜就走,以免生变。”
许是快要入秋了,窗外凉风吹过,顺势将一片几乎要枯萎的桃叶带走。
苏清瑶按照谢祈恒之前留给她的线索,来到了南华街。
她目光四处搜寻,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一个挂着“胡记烧饼”幌子的小摊。
此时已过午市最繁华的时辰,摊主正仰靠在一张破旧的竹椅上,一顶草帽盖着脸,鼾声均匀,似乎睡得正香。
他双臂环抱在胸前,随意的翘着二郎腿,在这人来人往的街角,竟睡得如此安然自在。
苏清瑶看着这一幕,心下不由生出几分羡慕。
若能像他这般,在闹市中得一隅安然,心无挂碍,倒也是种福气。
她定了定神,走上前,轻声唤道:“老板,老板醒醒。”
摊主一个激灵忽地从睡梦中惊醒,他迅速坐起身,草帽跟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一张被太阳晒得黝黑,带着些睡意的脸。
他揉了揉眼睛,见有客人,他立刻扬起热情的笑容,“哟,姑娘,买烧饼吗?刚出炉的,香脆着呢!”
苏清瑶假装挑选,手指在几个烧饼上来回指点,同时有意无意地露出了戴在拇指上的那枚古朴扳指。
就在扳指露出的瞬间,摊主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骤然一缩。
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这扳指……
主子竟然将此物给了她?!
苏清瑶仿佛毫无所觉,指了指两个芝麻较多的烧饼,边掏出荷包,边询问价钱,“就要这两个,多少钱?”
“五文钱就可以了。”摊主的反应不大,继续假装成看见客人就热情的普通摊贩。
“好。”
苏清瑶掏出几个碎银子,在将银钱递过去时,她指尖微动,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已悄无声息地混在银子下,一起塞入了摊主粗糙的手掌中。
摊主接过钱和纸条,手指一捻就察觉到了有异样。
他憨厚一笑,“好嘞,姑娘稍等,我这刚想起来炉子火快灭了,得去后头添点炭,马上回来给您包上,就麻烦姑娘帮我看着点摊子哈。”
说着,也不等苏清瑶回答,摊主拿紧手中的银子和纸条,急匆匆地转向摊位后一条狭窄的巷弄。
苏清瑶站在原地等待,看着空无一人的巷口,心中莫名地有些忐忑。
时间一点点过去,烧饼摊前偶尔有路人驻足张望,却迟迟不见老板回来。
就在苏清瑶心中的不安逐渐加剧时,巷弄里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摊主再回来时,手中已然拿着一些炭,“姑娘,久等了。”
苏清瑶悬着的心得以放下,回来就好。
差点以为他要放她鸽子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既是谢祈恒引荐的人,她可以说是百分百信任。
准确而言,她是在百分百信任谢祈恒。
“没事没事。”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烧饼完全被重新烤热,摊主拿着一个纸袋装好递给她,“姑娘,慢走啊,如果觉得好吃,欢迎下次再来,短时间内我不会走的”
言外之意,今后如果还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可以拿着板指随时过来找他。
在她返回饭馆途中,急忙打开了那张和烧饼一起递过来的回信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