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榕大惊失色:“殿下,可是京城出了什么事?”
除了陛下驾崩外,他想不出会有什么事,能让自家行尸走肉般的主子,如此震动。
“的确出了大事,需要我即刻动身回京,”
谢晋白折好手中信纸,妥善放进袖口,道:“去备马,我走水路秘密回京。”
短短几息功夫,他已经做好了规划。
从平洲到京城,路途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的赶路仅需四日。
但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胸口伤势未愈,莫说日夜兼程,就是骑马都不能太久。
所以,放弃陆路,选择水路。
谢晋白点了几个随行副将,对刘榕道:“平洲这边还有事未了,你留下收尾。”
“是!”主子激动成这样,却不肯说具体事宜,应该并不是朝政大事,刘榕欲言又止了会儿,提醒道:“殿下,这里还有一封书信。”
这封,才是李勇亲笔手书的信件。
谢晋白一怔。
滔天的喜讯已经几乎淹没他的理智,以至于看着另外一封京城来信,他甚至有些害怕,会有什么坏消息等着。
迟疑一息,他撕开信封,垂眸看了下去。
这封书信很长。
谢晋白的目光落在白纸黑字上。
‘十月十一晌午,王妃突然苏醒。’
‘醒来后,便吩咐备笔墨,手书一封勒令送来平洲。’
‘劝王妃亲自前来,未果,理由是放心不下赵国公府世子妇。’
‘京城暗流汹涌,皇帝病重,已经罢朝多日,皇后同几位皇子异动连连…’
‘消失在大众视野三年的王妃骤然露面,恐引注目…’
这封信,点到为止。
但潜在的危机已经跃然纸上。
她若是乔装离京,直接来平洲寻他,不会有人知道她还活着。。
但明晃晃在京城行走,让所有人知道她没死,那目标就太大了。
尤其……
为了陈敏柔,她只怕会不止一次出府探望。
危机就越大。
若是寻常,谢晋白无惧,他麾下不养废物,也信李勇的布防能力。
可现在,经历过得而复失,失而复得,又再次失去拥有的他,实在承受不起一点风险。
人没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就放不下一点心。
战马已经到了面前,谢晋白手握缰绳,翻身上马,马蹄疾驰而去。
身后,几个被他点名的副将紧紧跟上。
只留刘榕等几个下属在原地看着。
直到马蹄声渐远。
有人耐不住好奇道,“少见殿下如此焦急,也不知京城到底出了何事。”
总归不会是陛下驾崩。
不然,他们家殿下不会轻车从简至此。
那会是什么事,能让他急哄哄的连夜赶着回京?
刘榕想到什么,眼睛慢慢瞪大。
“……不会吧。”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玄乎了。
玄乎到,叫人难以置信。
…………
自那日服下百病丹后,陈敏柔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第三天,就能由人扶着下榻行走。
第五天,可以自主活动。
第七天时,已同常人无异。
她的精力肉眼可见的恢复,脉象更是一日比一日强劲。
瘦脱了相的面颊,慢慢能捏到肉。
泛白的嘴唇,渐渐红润,气色也养出来了。
这两天,已经能抱起她小胖墩似的幼子,在院子里转悠了。
相较之下,赵仕杰看着都没她恢复的快。
妻子重病在床两年,他就惶恐不安了两年。
随时可能失去的滋味,让他日夜难安。
这次陈敏柔身体日况愈下,险些死了,他一夜一夜的熬,期间的心力交瘁,绝望无助,从不与人道。
只有身体是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
陈敏柔可以靠百病丹逆转生机,而他只能循序渐进的养。
不到而立的男人,大氅底下的身姿削瘦。
远远看上一眼,还以为是个靠药续命的病秧子。
但凡是相识的友人见着,都得赞他一句痴情种。
好在他妻子活了过来,不然只怕他都能跟着去了。
只是,陈敏柔身体渐好后,夫妻俩的关系,却愈发不冷不热起来。
其中内情,崔令窈是除了两个当事人外,最清楚的。
她看向对面的好友,笑道:“这么些天了,你们就一直这么不尴不尬的处着?”
这会儿,两人在庭院,围炉煮茶。
桌案上摆了几碟茶糕,一壶热茶在咕噜咕噜的冒着响。
赵家嫡长孙孙才一岁多一点,很有分量,跟个秤砣似得。
长得玉雪可爱,像年画里的福娃娃。
崔令窈喜欢的很,但她抱不太动,就将小豆丁放在膝上,随手捻了块茶糕哄他,“重获新生,就不要走老路了,心里的芥蒂要实在难消,就别委屈自己再憋着,和离吧。”
这话也就她敢直白的说出来。
陈敏柔扶额,头疼道:“哪里有这么简单。”
世家大族子女成婚,那是结两姓之好,不是为了成仇的。
她是国公府世子妃,下一任国公夫人。
这个时候和离,不说旁的。
光她娘家人就不会同意。
何况,她膝下还有两个孩子。
和离了,她可以不回娘家,自己守着嫁妆单,关门独户过日子。
她自己是痛快了,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我想明白了,就这么凑合过日子也挺好,”陈敏柔道:“你说得对,男人的情爱是最靠不住的,从前我没想明白,现在早看透了。”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没有失望,自然就不会影响自身情绪。
不会因为男人的一句话,心神大崩。
最后郁郁寡欢,伤及肺腑。
崔令窈:“……”
她眉头微颤,眼神复杂。
“别这么看着我啊,”陈敏柔笑:“京城谁家内宅夫人过得不都是这种日子,同夫君互敬互重,教导膝下子嗣,才是要紧的事。”
情爱,太虚无缥缈了。
“别说我了,你也是一样,”
陈敏柔定了定神,正色道:“谢晋白那般对你,你可不要一时心软就同他重修旧好,要时刻记得,他后院可还有一个侧妃在喘气呢。”
“……”崔令窈默然无语。
好友年纪轻轻,便一副看破红尘,往后余生封心锁爱,再不多看男人一眼的世外高人模样。
还恨不得连带着她的六根一起给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