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的那人下意识想要尖叫,更想将入口的肉汁吐出来。
但周围人数众多,若是有此行为,十分不雅。
再者,这生煎馒头包裹着的肉汁香浓无比,就算是烫得嘴巴和舌头有些发疼,却也并不舍得将肉汁吐出。
只能张开嘴巴,猛地吸上了好几口的凉气,让口中滚烫的肉汁尽快地凉下来。
好容易这口混着生煎馒头皮和肉馅儿的肉汁咽了下去,尽管嘴巴还有些不舒服,他已是不停地对着手中的生煎馒头吹气,再迫不及待地咬上了第二口。
生煎馒头整体仍旧是烫的,但到了能够让口舌接受的程度。
甚至这样的烫口,让生煎馒头的滋味更上一层楼。
生煎馒头底儿的香酥,面皮的软嫩,肉馅儿的鲜嫩多汁……
上面撒着的星星点点的芝麻粒儿,更添香浓,让生煎馒头更加美味。
好吃!
那人对这生煎馒头赞不绝口,一边继续吃,一边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陆续买到生煎馒头的其他食客,也觉得这生煎馒头好吃的厉害。
外酥里嫩,鲜香多汁,滋味醇厚。
百吃不腻!
“赵娘子这手艺,当真是没得说。”
“生煎是以油来煎制,更添酥香醇厚,竟是比从前的灌浆馒头更添美味呢。”
“往后买吃食,旁处是再也不必去了,只需在赵娘子这里买即可。”
“这是自然,滋味好,价格佳,最关键的是每天可能都不带重样的……”
每日来买吃食,却又不知道要买的是什么吃食。
让人更多了许多期待,又有看到美味吃食时的意外与欣喜。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
却让人兴奋。
以至于他们对来赵溪月摊位跟前买吃食这件事情,不觉得有丝毫麻烦,甚至觉得是一种享受。
与吃到美味吃食一般,令人舒适的享受!
所以,往后买吃食,必来赵娘子的摊位这里!
这些话,飘进了赵溪月和江素云的耳中。
江素云欣慰之余,也替赵溪月高兴。
食客们能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们对赵溪月手艺以及人品的认可。
往后,那些从前传得沸沸扬扬的“赵溪月偷学王楼正店灌浆馒头手艺方子”的流言,再不会出现。
赵溪月的名声,算是彻底洗清了。
甚至会因为这件事情,名声在外,生意更上一层楼。
这场翻身仗,赵溪月当真是打得漂亮!
能在身处绝境时没有丝毫慌乱,不自怨自艾,想好应对之策并快速付诸实施……
能做到的,寥寥无几。
但赵溪月做到了。
江素云看向赵溪月的目光中,满都是钦佩。
但在看到赵溪月此时毫不在意,全身心的注意力都在手中在做的生煎馒头上,江素云顿时一愣。
这些,她根本不在意吗?
是了,现在的状况,可以说尽数都在她的预料之内。
迟早都会发生的事情,自然不会觉得意外。
这是她的自信。
来自对自己实力的完全自信。
江素云心中释然,笑了一笑,继续招呼食客,售卖生煎馒头。
日头一点一点升高,生煎馒头的香气不断飘散,摊位前的食客也是越来越多。
新面孔,老主顾。
附近百姓,铺面伙计,摊位摊主,书院学子,开封府衙的小吏……
还有,面前这位看起来有些凶悍,十分不好相与的彪形大汉。
虎背熊腰,络腮胡子,满脸横肉,脸上还有着一道明显的疤痕。
与街头那些地痞无赖的模样,极其相似。
江素云当下心里咯噔一下,说话声音都低了一些,“客,客官,要多少生煎馒头?”
“要六个生煎馒头……”
话音还未落地,一直埋头做生煎馒头的赵溪月,登时抬起头来。
在看到眼前的这个人正是从前受人指使,在自己摊位跟前耍威风,甚至妄想掀了他的摊子,结果被陆明河揍得满地找牙的刘三儿时,赵溪月勾了勾唇角。
“熟人啊。”
赵溪月阻拦了江素云拿锅铲去铲生煎馒头的动作,看向刘三儿,“不知道你今日来,是有何贵干呢?”
言语冷意十足,敌意满满。
这让刘三儿有些局促,将手掌搓了又搓,最后小声道,“我若说我只是来买生煎馒头的,赵娘子信吗?”
“你说呢?”赵溪月反问。
刘三儿,“……”
看样子是不信。
但不信,也符合常理。
毕竟先前他曾受石满滔的吩咐,来找过赵溪月的麻烦,后来又曾散播过赵溪月偷学王楼正店灌浆馒头手艺的流言。
这些,赵溪月肯定都心知肚明。
不相信他,对他敌意满满,都是正常事情。
但……
他真的是来买生煎馒头的!
确切来说,自赵溪月重新摆摊后的各种吃食,什么千层肉饼,鲜肉烧麦,煎饼馃子,鲜肉锅盔……
他都吃过。
千层肉饼酥香可口,鲜肉烧麦皮薄馅儿大,煎饼馃子清香美味,鲜肉锅盔味道更是没得说……
样样好吃!
样样美味!
样样都刷新了刘三儿的认知,只觉得从前遭的都是什么罪,平日吃的怎样的粗茶淡饭。
只是这些吃食,都不是他亲自来买的。
因为发现赵溪月做的吃食美味,他想将这些美味都吃上一吃,却也知道自己若是出现在这摊位跟前,显得十分没面子。
甚至赵溪月若是看到他,应该也不会卖给他。
所以,他一直都是让旁人来买的。
威逼利诱,或是额外出钱找跑腿,也算是顺利吃上了这些美味吃食。
但威逼利诱的事情做多了,难免有人会不再听。
而额外出钱找跑腿,对于他来说,到底是一笔额外的花销。
尤其在他前段时间被人套了麻袋,打了闷棍之后,许多人觉得他得罪了人,又惹恼了左军巡院,越发不敢让他做事。
他的钱袋子,也是肉眼可见的瘪了下去。
一文钱都不想再多花的刘三儿,最终咬牙下定了决心,要亲自来买吃食。
毕竟许多事情,只要开了头,往后便也就顺利了。
但现在看来,这头儿……
开得不大好。
刘三儿满脸窘迫,但满心皆是对摊位上美味生煎馒头的渴望,在短暂思索之后,干脆哀求起来,“赵娘子。”
“我从前的确是做了一些糊涂事儿,给赵娘子惹了一些麻烦,让赵娘子十分为难……我错了!”
“只希望赵娘子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这种莽夫一般计较,只当我是一个普通的食客即可……”
眼看赵溪月仍然不为所动,刘三儿的声音越发软了软,“赵娘子,我给你赔罪!”
说罢,深深地躬身,对着赵溪月端端正正地作了一揖。
“我错了!”
赵溪月的眼睛稍微瞪大了一些。
刘三儿今日的表现,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但从他今日的表现,倒也能看得出来,他所有的心思,都在这刚刚出锅的生煎馒头上面。
为了能吃上一口美味,也是卸下了所有的嚣张跋扈。
赵溪月心思微动,“认错这件事先搁置不提,倒是这生煎馒头……”
“你当真想买?”
“当真想买!”刘三儿急忙道,“而且是非常单纯地想买,再无旁的任何想法!”
“我发誓!”
刘三儿说话,手已是举了起来,“我往后若是再扰乱赵娘子摊位的生意,便大天打雷,不得好死!”
“不单单是我,往后谁若是想让赵娘子的生意不好过,那我必定让那个人不好过!”
能做出来这么美味吃食的摊位,必须好好做生意。
而能做出来美味吃食的赵娘子,必须好好守护!
刘三儿此时甚至有些懊恼。
懊恼当初为何会为了银钱,接下了那石满滔的活,与赵娘子结下这样的冤仇。
早知道赵娘子有着这样惊人的本事,做出来的吃食这般美味,那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干!
都怪那石满滔。
更怪自己当初无知。
真真是悔不该当初啊……
刘三儿的言语表现,皆是落在赵溪月的眼中。
真诚与演戏,往往有着许多不同。
赵溪月此时能分辨得出来,刘三儿此时说得是真话,他是当真喜欢吃他做的吃食,今日也是实打实来买生煎馒头的。
赵溪月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便信了你。”
刘三儿闻言,当下如释重负,长吐一口气,“多谢赵娘子宽宏大量!”
“那我便买上六个生煎馒头……”
其实,以他的饭量来说,需得吃上十个才能饱。
而若是想要吃得过瘾,则是需要十二三个。
之所以买六个,是因为钱袋子实在是越来越瘦小,但赵娘子每日的吃食却是不断地在做。
他需要节省一些,银钱慢慢花,吃食慢慢吃。
“买生煎馒头是不行的。”赵溪月笑道。
刘三儿怔然,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
所以,相信他,还是不愿意卖给他生煎馒头?
那往后,他是不是就吃不到赵娘子做的美味吃食了?
看来,往后还是得让跑腿儿来买,需得多付上一些跑腿银钱才行了……
刘三儿长叹了一口气,打算离开。
却听赵溪月接着道,“我可以送你六个生煎馒头吃。”
不让他买的原因,是要送给他吃?
刘三儿再次愣在原地。
片刻后,因为能吃到生煎馒头而欣喜,但也诧异赵溪月此时的举动。
许久后,才开口询问,“赵娘子需要我做什么?”
凡事没有白拿白吃这一说,尤其还是主动让他吃的,必定需要一定的代价。
这一点,刘三儿很是清楚。
“需要你对外说些话。”赵溪月眉梢微扬。
“什么话?”
“当初王楼正店让你说什么,那这些话,你便可以再说一遍。”
赵溪月言罢,刘三儿登时明白。
赵娘子这是要反击。
而且是要用相同的方式,让对方尝到同样的滋味。
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方式十分常见,像赵溪月这样大庭广众,堂而皇之说出口的,倒是不多。
尤其赵娘子说的云淡风轻,坦然大方,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是一件上不得台面……
不对,这世间,没有只能挨打,不许还手的道理。
对方出招,她做出回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无需遮遮掩掩,更无需小心翼翼,这般堂而皇之地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公之于众,才显得她心思坦荡。
无害人之心,只有还手之意。
刘三儿自认是个地痞,平日做些偷鸡摸狗,寻衅滋事,讨些好处的勾当,不是个能上得了台面的人。
但像他这样,不属于纯黑,却也白不了的人,像极了在黑夜中昏暗角落中找寻食物的老鼠。
算不上罪大恶极,却也令人讨厌无比,见到后啐上一口,能力可行的情况下,踩上一脚,能力不行的时候,避之不及。
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比人要低人一等。
他们最想做成的,是两件事情中的其中一个。
要么,成为一个彻彻底底地恶人,令人闻风丧胆,由怕生敬。
要么,便成为一个清清白白的人,能够坦坦荡荡地生活在阳光之下。
他不过就是个小地痞,成为前者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而后者,亦是因为生活与过往,也做不到。
做不到的事情,容易心生渴望。
渴望和做不到之间,又会相互纠结,来回拉扯,像是一盆怎么也和不成团面,黏黏答答,沾满双手,到处都是。
这个时候,最喜欢,也是最为钦佩的,便是洒脱、干脆、坦荡和爽利。
现在的赵娘子,便是如此。
干脆果决,不拖泥带水,亦是心中坦荡,无所畏惧。
刘三儿对赵溪月,多了一些除了厨艺以外的钦佩,却也皱起了眉头,“赵娘子的想法是好的,这反击也没有错处,只是这样一来的话……”
“与那王楼正店的梁子,便是彻底结下来了,只怕那石掌柜在赵娘子这里,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我从前本分做生意时,石掌柜和王楼正店也不曾想着让好过。”
赵溪月坦然笑道,“梁子不是一日结下来的,也不在乎会不会多上一些。”
“我也想看看,这堂堂王楼正店,还能如何。”
“也是。”
刘三儿觉得赵溪月的话说得有道理。
同时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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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脸皮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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