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蓁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脸上却依旧稳着，给老李续了杯热水：
“李同志说的是，集体经营才合规。我们村妇女多，闲时都在家，要是能凑在一起做糖，既能给供销社供货，也能让大家多挣点工分，是好事。”
老李闻言笑了，放下水杯点头：“你这姑娘通透。那咱们就说定了，你们先把作坊的架子搭起来，跟村里报备一声，我这边回去就给你们排供货的档期。
对了，糖的定价我们也议了，芝麻糖八毛钱一斤，玉米糖六毛钱一斤，你看怎么样？”
这个价比叶蓁蓁预想的高些，她立马应下：“合适！谢谢您李同志，我们尽快把作坊弄好，到时候跟您联系。”
老李见叶蓁蓁也不墨迹，商定好细节之后直接起身，表示自己还有事得走了。
叶蓁蓁听老李说要走亲，心里便有了留饭的念头。
她擦了擦手上的面，笑着往灶房方向抬了抬下巴：
“李同志，您看这天色也不早了，灶上刚蒸了肉包子，还温着玉米粥，不如就在这儿吃口便饭再走？王家村离这儿不远，吃完歇会儿再去也不迟。”
老李连忙摆手，起身拎起桌上的公文包：
“不了不了，小叶同志，心意我领了。我那老姐还在王家村等着我呢，要是去晚了，她又该念叨我了。”
他指了指门外的日头，“再说我这趟来，主要是顺道给张主任交差，现在事儿说妥了，也该赶紧过去。”
见老李态度坚决，叶蓁蓁也不强留，转身进灶房翻找——家里没什么像样的包装，她索性扯了块洗得发白的粗布帕子，这还是去年李秀兰做棉袄剩下的边角料，平时用来包干粮正好。
她往帕子里裹了两个还冒热气的肉包子，捏紧四角打了个简单的结，递过去：
“既然您不肯留下，那这两个包子您拿着路上吃，刚蒸好的，垫垫肚子。粗布帕子您别嫌弃，干净着呢，回头要是用不上，扔了也不碍事。”
老李看那粗布帕子裹得紧实，热气从布缝里透出来，带着诱人的肉香，连忙接过来揣进公文包侧兜，笑着点头：
“不嫌弃！这帕子多实在，比啥都强！你这姑娘，不仅手巧会做糖，心还细，比我家那丫头稳当多了。”
他一边往外走，心里一边盘算——这叶蓁蓁看着年纪小，说话办事却有板有眼，糖样做得精致，待人又实在，连块包包子的帕子都想得周到，跟她合作准没错，回头供销社供货的事，可得多上点心。
送老李出了院门，叶蓁蓁刚转身，就见叶全国拄着拐杖从东屋慢慢走出来，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
原来方才老李敲门时，叶全国正坐在屋里抽旱烟，听见是供销社的人来谈事，他心里犯了嘀咕——自己没读过书，嘴笨，腿还是怕跟公家同志说话露怯，反而给闺女添乱，就索性在屋里坐着，支着耳朵听动静。
“爹，您咋才出来？”叶蓁蓁迎上去，扶着他往堂屋走。
叶全国在凳上坐下，烟袋锅子在桌角磕了磕，眼里藏不住笑意：“我早听见动静了，就怕我这老粗嘴说错话，耽误你的事。”
他看着叶蓁蓁，语气里满是骄傲，“不过我就知道，我闺女准能成！刚才我在屋里听着，那李同志对你挺认可，这事算是稳了？”
叶蓁蓁点点头，把老李说的“集体经营”“搭作坊”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末了见叶全国摸起拐杖要往外走，赶紧伸手拦住：
“爹，您别急着去找支书！灶上的肉包子刚蒸好，还有两笼在锅里温着，我得去看看火，别让水汽把包子闷塌了。
再说娘和大哥、二哥下工还得半个钟头，三哥今天在师父家要多学半个时辰，估摸着得等会儿才回。等一家人凑齐了，热热闹闹吃顿饭，我再把这好消息说出来，多踏实。”
叶全国愣了愣，低头看了眼灶房方向飘来的热气，笑着放下拐杖：
“你说得对，是我急糊涂了！这事儿急不得，得等大家都在才好。你去忙活，我去院里劈点柴，等会儿你娘回来烧火省点事。”
叶蓁蓁应着，转身进了灶房。
刚掀开蒸笼盖，就见大胖橘蹲在灶台上，爪子正往笼边凑，见她进来，立马缩回爪子，装模作样舔爪子：［我就是看看包子熟没熟，没别的意思。］
小白也一瘸一拐的跑进来，前腿搭着灶沿，仰着小脑袋看：［蓁蓁姐姐，包子好香呀……我现在是病猫，能不能多吃一点？］
叶蓁蓁笑着拍了拍大胖橘的脑袋，又弯腰摸了摸小白的头：“放心，给你们留了两个小的，等会儿凉了给你们吃。”
说着，她拿起火钳拨了拨灶里的柴火，让火苗保持着不大不小的势头，又把案上剩下的面团揉匀，打算再蒸几个白面馒头——大哥叶卫东饭量大，光肉包子怕是不够吃。
正揉着面，院门口传来了李秀兰的声音：“囡囡，火灭了没？我回来烧锅热水！”
跟着就是叶卫东的大嗓门：“小妹，我闻着肉香了！今天是不是有肉吃？”
叶蓁蓁赶紧应着，擦了擦手往外走：“娘，火还旺着呢！大哥，今天蒸了肉包子，在锅里温着，等二哥三哥回来就开饭。”
今天叶卫城负责村东头那块地，并没有和李秀兰她们在一块。
叶卫东：“那感情好呀小妹，我都好几年没吃过肉包子了！”
说话间，叶卫诚也扛着锄头走进来，脸上带着点疲惫，却还是笑着问：“爹，我刚才好像看见供销社的老李同志往这边走了，是不是来找小妹的？”
叶全国刚编完一个竹篮，直起腰点头：“是他，来跟蓁蓁说糖的事，具体的等卫华回来，让蓁蓁一起说。”
叶卫诚心里一动，没再多问，放下锄头就去洗手，又顺手拿起院角的扫帚，把地上的柴屑扫干净。
他心里惦记着糖的事，却也知道小妹想等一家人齐了再说，便想着帮家里多干点活，让她少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