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夏明明已经闭着眼,朝着荧光通道的方向行走了好几步,按照之前的经验,她此刻理应悬空在树洞实际地点的上方才对。
可是,当她此刻睁开双眼,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脚依然实实在在地踩在覆盖着苔藓的地面上。
预想中踏空的情景并未出现,她仿佛只是正常了几步,从未真正进入过那个异常的空间。
怎么回事?
这个结果令她难以置信。
她重新阖上眼帘,依照脑海中荧光通道的轨迹向前移动,这次特意多迈了几步,才缓缓睁开双眼。
景象再度变幻,她又一次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睁眼后,她的身体并未立即下坠,而是在空中维持了短暂的平衡,停留了数秒。
当失重感再度袭来时,她已经有所预备,调整姿态,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一次成功,一次失败,这反复无常的结果让单夏有些摸不着头脑,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从哪里破局。
正好李华还在焦急地“喵喵喵”,她决定先处理这个近在眼前的问题。
阿萝也正对着李华一筹莫展,眼皮过厚导致无法看见荧光通道,这个问题实在难以解决,总不能真的动手把它的眼皮削薄吧?
有些特殊草药倒是能临时改变视觉感知,但遗憾的是,那些草药他们没有准备。
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问题啊?
单夏绕着李华看了一圈,观察片刻,提出一个建议:“村长,要不您就保持闭眼的状态,让我和阿萝来引导您前进?”
“这……这样能行吗喵?”李华显得颇为犹豫,将自身的行动完全交由他人掌控,这让它很没有安全感。
可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主意了。
大猫妥协.jpg
单夏考虑到自己刚才尝试的结果时灵时不灵,成功率忽高忽低很不稳定,决定暂时不亲自参与引导。
她让阿萝拽着李华的颈毛,尝试和它一起向前移动。
令人意外的是,阿萝的引导并未能让她自己踏上那条荧光之路,反而是被引导的李华,庞大的身躯却稳稳地立在了空气之中,四只毛茸茸的爪子下面空无一物。
看到这一幕,单夏若有所思。
她向后靠在树洞内壁上,用平稳甚至带着点轻松的语气开口:“嗯,进展很顺利,继续向前。你们现在已经进入荧光通道了。”
在她的鼓励(欺骗)之下,阿萝小心前行,下一刻,她的双脚同样落在了那片无形的支撑物上。
至此,单夏终于明白了。树洞内的运作机制,关键并非在于是否闭上双眼,而在于是否从心底“认同”自己正行走于某一条道路上。
当她发自内心地相信自己踏足于荧光通道时,她就能真正行走于其上。
但当她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体其实存在于普通树洞时,她就只能停留在现实层面。
她意识到,闭眼这个动作本身不过是个幌子,一个用来帮助大脑接受非常规现实的辅助手段,用于辅助他们对荧光通道的认同。
这个机制的狡猾之处在于,它最容易被那些未经思考行动的人触发,最好能在什么都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次性成功。每一次对机制的理解加深,反而会在潜意识里筑起更高的认知壁垒。
而当单夏能完全剖析机制的时候,她几乎就与成功绝缘了。
单夏有些不快地移开视线,现在她需要思考的,是如何绕过这个看似针对“聪明人”的规则,逃课通过。
emmm……
“好了好了,你们先停一下,别继续了,咱们得一起行动。对了,先别睁眼!”单夏牵着飞毯的绳子,语气平稳,好像一切正常一般,“你们忘记带上艾米大婶了,我得把她搬上来,先退回来几步吧。”
阿萝和李华依言后退,始终闭着眼睛,回到了地面。
就在单夏准备将艾米大婶扶到李华背上时,她注意到,阿萝和李华似乎是为了方便她动作,又下意识地多后退了一小步。
正是这多余的一步,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们身体的一小部分无声无息地没入了看似坚实的地面,如同穿过了投影一般,只留下膝盖以上还停留在可视的世界里。
那里的苔藓和木质结构,对他们而言似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单夏的呼吸顿了一瞬,她立刻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只当自己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她把艾米大婶安顿好,接着把飞毯的牵引绳交到阿萝手中,最后自己也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李华的背。
“好了,出发吧。”单夏拍拍李华。
“记住现在脚下的感觉。”她低声提醒两位同伴,也像是在告诫自己,“我们正走在一条通往树洞上方的荧光通道上。”
她骑坐在大猫背上,感受着李华开始迈步,身体随之逐渐升高,就像是踏在了一排逐级上升的透明台阶上。
眼看着他们越升越高,离树洞那布满苔藓的顶部越来越近,几乎下一秒就要撞上坚实的障碍,单夏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
她能穿过它吗?不会直接撞上去吧?
如果只是撞击一下的疼痛,或许还能忍受。
但万一这次碰撞让阿萝和李华察觉到了机制的真相,那么维系他们此刻状态的那份“认同”很可能崩塌,后果将不堪设想。
在这紧要关头,单夏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与树洞不同,在荧光构成的视野里,他们正行走在平坦的道路上,通道顶端距离他们有相当一段空间,完全不存在碰撞的危险。
然而现实中的树洞构造却不断浮现在她脑海中。
他们此刻应当已经接近树洞穹顶,坚硬的木质结构触手可及,随时可能迎头撞上。
这个念头挥之不去,让单夏头皮隐隐发麻,仿佛已经预感到撞击的疼痛。
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荧光通道呈现的平坦路径上,试图忽略脑海中不断预警的危险信号。
两种截然不同的空间感知在她意识中交错,令她难以完全信赖眼前荧光勾勒出的安全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