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真真话音落下,便摆开手势。
胡玉儿立马全神贯注,往床榻上躺着的躯体里钻。
“魂兮归来,生魂往返!听吾号令,速速归位!”
霎时间,狂风破开窗户,窗框在狂风的猛拍下剧烈颤抖,发出“哐当哐当”的巨响。
胡玉儿几乎是在苏真真说话的同时就往肉身里钻。
可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阻拦在外。
胡玉儿牢记苏真真说的话,一门心思往床上的肉身上扑,心中没有任何杂念。
苏真真此时也屏息凝神,将全部心力都汇聚在眼前。
“天地魂灵,听吾号令!今吾令生魂归体,谁人敢阻?”
九天六界虽为一体,却也各不相干。
冥界只管辖先天精魄。凡人亡魂,游离于两界之外,不受任何一方约束。
招魂师承天命,通晓阴阳,御使魂灵。阳世生灵之魂,自当归其掌理!
苏真真额角已经布满了一层冷汗,手中法诀不停。
“吾之天命所指,恭请天地之力放行!”
四季轮转,日月交替,这是永恒不变的规律,谁也无法逆转。
人死而不能复生,也是顺应天地规则。
而苏真真今天就是要天地破一破这规则。
胡玉儿连连受阻,心气儿已去了大半。
余光瞥见苏真真冷汗直冒,心中大动。
这本就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苏真真即便是撒开手不管,旁人也不能指摘她分毫。
来帮忙平事的人都没有放弃,她这个事主怎么能半途而废?
胡玉儿一咬牙,再次铆足了气力扑向躯体。
苏真真咬破舌尖,借着喷出来的血雾凭空画了一个“敕”字。
手上法诀再变,一道无形的符篆打入胡玉儿的灵魂。
除了906世纪阴间合伙人办公室的老板,谁都没有看见这道符篆。
老板眼帘轻抬,语气无波无澜,“你怕是要输了。”
一旁的超姐脸色很不好看,涂满鲜红丹蔻的指甲死死攥紧手心,只是说出来的话仍能瞧出来她嘴硬。
“她家先祖都未能琢磨出生魂归位之法,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又不曾受过正统教习,如何能当此大任?”
超姐说到这里心中一哽,当初她们龙族被媱神赶尽杀绝,族中许多优秀儿郎离神阶仅一步之遥,肉身被毁然魂魄尚存,若是能重塑肉身,便可身魂一体得以重生。
可是自造物主创世以来,只有魂魄被抽离躯体,从未有过魂魄回归躯体。
她不清楚镇守十重天境的十方神将是否身负此能,毕竟间隔久远,没有记载留存下来。
不过当初圣凡烟漓被她重伤,媱神都无计可施,只能送她入红尘劫积攒修为。
可生魂归位难于登天。
或许那位不曾谋面的孤魂大人可在翻手之间逆转生死。
可她苏真真凭什么?
超姐越想越不服,冷声冷语。
“何况我与您的赌约并非苏真真的能力,而是她知晓一切后是否初心不改。”
“非心性不坚定者,如何能孤注一掷与天地抗力?”
“招魂师身承天命,其御魂之能,若非至善无私,天地早就由其覆灭。”
“至善至纯之人,又心性坚定,如何能作出毁天灭地之举?”
老板的话循序渐进,层层在理。
可超姐仍旧不服气,招魂师一族或许大爱无疆。
可苏真真?呵!
突然间想到什么,超姐反唇相讥。
“以您的意思,当初毁天灭地重新创世的造物主,既不大爱无疆,也不心性坚定。”
老板并不否认,“在这两点上,她差苏真真远矣。”
胡玉儿的闺房之中,苏真真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胡玉儿反反复复地扑向自己的肉身,苏真真一遍又一遍重复法诀。
“魂兮归来,生魂往返!听吾号令,速速归位!”
“天地魂灵,听吾号令!今吾令生魂归体,谁人敢阻?”
“吾之天命所指,恭请天地之力放行!”
胡玉儿再次扑向了床上的躯体,这一次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响动——是肉身和灵魂契合的声音,胡玉儿的魂魄终于重新回到体内。
苏真真满头大汗,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上来似的。
胡玉儿动了动手脚,确定自己可以随意操控这具躯体,便立马翻身下床,及时扶住险些跌倒的苏真真。
“您还好吗?”胡玉儿一脸关切,并夹杂着担忧。
生魂归位,自己算是开天辟地第一遭,可便救了自己反而搭进去了恩人。
苏真真整个人都不好了,四肢百骸的力气在这一刻悉数被抽去,如鱼儿被浪涛卷到了岸边,只能拼命汲取浅滩里的水分,却不能翻身游入海里。
“我……好累……想……睡……”声音断断续续,人也气若游丝。
苏真真没了意识,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胡玉儿的闺房,由她贴身照料。
“您可终于醒了。”胡玉儿柳眉微蹙,琼鼻一皱,便是不笑也得十分美丽。
苏真真懒得起身,便躺着和胡玉儿对话。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
还行,苏真真心想还好不是十天半个月,时间久了,很多可控的事情都要变得不可控了。
“那个抽离你生魂的术师,他的画像画出来了没有?”
“画出来了,忘了和您说,我父亲便擅长给人画像,早前他还没坐上郡守之位,便是靠街头卖画维持一家生计。”
哦豁,苏真真属实是没想到,难怪胡文这么喜欢敛财,原来是商贾出身。不过能从一个小贩做到一城郡守,胡文的确是很有点东西。
希望这个聪明的男人不要在家庭大事上犯错误。
“画呢?拿给我看看。”苏真真躺了三天,身体已经得到了充足的休息,便想着尽快把手上的任务完成。
而且,意识海里的数字现在也变化了,居然变成了39。
苏真真不理解,难道不是倒计时,而是某种量化标准?因为自己找出了生魂归位之法,所以一下子降下去了18?
胡玉儿红着眼睛,似是难以启齿,偏偏眉眼间又透着委屈,“画被母亲烧掉了,一起烧掉的还有父亲其他画作。”
苏真真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你父亲画了其他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