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入了书房。
房内陈设简单,书卷堆了半墙。
裴之砚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罗参军,今日前来,是想请教关于城西那片私下交易的门路。”
罗浩昃一听,神色认真起来。
“是有这么个地方,不过那地方鱼龙混杂,若是不熟,就算是进去,也不易找到线索。”
裴之砚从袖中掏出被包着的石块:“你看看这个。”
罗浩昃接过来,左右瞧了瞧,没看出什么名堂出来:“这不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这块石头,与当初发现那妖道藏身之地留下的石头十分相似。”
罗浩昃一惊:“大人是怀疑,那妖道所需的特殊石料,可能来自那里?”
“只是猜测,需得查证。”
罗浩昃点头,他对裴之砚办案能力极为信服,也不多问缘由,直接道:“那地方确实隐秘,规矩也大。
“引路人我倒是认识一个,是城南一个专做‘牵线’生意的老吏,名叫王四,人称王伯,人很稳妥,不过据我所知,那黑市下次开市,得在后日夜里。而且,生面孔进去,需得有足够的诚意,并且要经过盘问,颇为麻烦。”
“后日……”
裴之砚沉吟。
这个时间比他预想的要晚。
但既然是规矩,也只能遵守,“无妨,稳妥为止。还要麻烦你代为引见那位王伯。”
“这个好说,我明日便去寻他。”
罗浩昃爽快应下,复尔提醒,“大人,那地方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届时若要去,务必谨慎。”
“多谢告知。”
裴之砚郑重拱手。
正事说完,罗浩昃才放松下来,笑道:“大人可用过晚膳了?若不嫌弃,就在舍下凑合一顿?内子炖了锅羊肉。”
裴之砚婉拒了:“不了,内子还在家中等候,我需得回去。此番多谢罗参军!”
“分内之事,大人客气了。”
离开罗宅,夜色已浓。
裴之砚翻身上马,骑行没多久,忽而听到有女子大喊抓贼。
裴之砚四处看了看。
因为坐在马上,视线较好,正看见一男子快速奔跑,边跑还边往后瞧,看是否有人追来。
汴京城的夜晚总是热闹的。
更何况还是在年节。
他骑马不能快,所以直接用轻功朝那男子逃跑的方向追去,几个起落便将那人堵在巷口。
那贼人见去路被挡,面露凶光,竟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低吼着冲了过来。
裴之砚面色不变,侧身避开锋芒,手腕一翻精准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稍一用力,匕首“哐当”落地。
随即另一只手迅如闪电探出,直接将荷包夺了过来。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不过瞬息之间。
裴之砚捏着贼人手腕,用了些力,那贼人吃痛,跪了下去:“好汉爷饶命,小的也是走投无路才出此下策。”
“身手了得,知道往人群中跑。”
裴之砚扬了扬手中荷包,“一看就知是惯犯。走吧,跟我去开封府走一趟,做个笔录。”
贼人蔫了。
此时,一名作护卫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到了巷口,身后还跟着一个侍女,捂着肚子,神色有些痛苦。
“好大的胆子,连郡主的荷包都敢顺。”
说完,准备上去朝贼人胸口踹上一脚,被裴之砚给拦住:“偷盗是一回事,人既然抓住,便不好再动手。”
“这位官人说的是。”
后方款款走来一位女子。
在灯光朦胧的光线下,只见她披着一件雪狐裘大氅,容貌明丽,眉宇间自带一股养尊处优的矜贵之气。
“郡主,荷包是这位官人帮我们夺回来的。”
那侍女连忙回身禀报。
被称作郡主的女子敛衽一礼:“多谢官人仗义出手,保全了小女子的贴身之物。”
她的礼仪无可挑剔,目光却不着痕迹在裴之砚脸上停留了一瞬。
裴之砚将荷包交给侍女,还礼:“举手之劳,郡主不必客气。”
说完拽着那贼人欲要走。
郡主见此,竟有些着急问道:“不知官人高姓大名?家住何处?改日定当备上厚礼,登门致谢。”
“不必了。”
裴之砚带着人走了。
人走的干脆,淳安郡主脸色有些许不快。
青莲刚才都喊了她,那人肯定也是听到了的,自己是郡主,他却拒绝的这般干脆。
若不是他寻回自己的荷包,长得也是不错,她连那句话都不会说。
青莲也是意外。
没想到那位郎君会如此。
“郡主,刚才听那位郎君说,要将贼人押去开封府,开封府是要做笔录的,可以去那打听打听。”
淳安郡主脸色缓了缓:“不必了。”
裴之砚押着那垂头丧气的贼人回到开封府衙,交由值夜的差役处置,简单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回到裴府,夜色已深。
陆逢时一直在书房等着,听到动静,放下手中的书卷,看了过来:“怎的回来这么晚,可是用过饭了?”
裴之砚摇头,换下外衫,在暖榻上坐下:“在罗参军家门前遇到点小事,耽搁了片刻。”
“那就是还没吃饭?”
陆逢时看了丁香一眼,后者立刻出去了。
很快就将热饭菜端来。
陆逢时就撑着脑袋看着他吃。
待他吃完,才问黑市的事。
裴之砚细细说了,道:“后日去黑市,我与你同去。”
“也好。”
翌日下晌,罗参军带来了消息,他已经与王伯说好了,明日晚间直接去寻他便是,他会将人带去黑市。
又是一日。
暮色降临时,裴之砚与陆逢时准备出发。
林彦如约在前院等候。
他依旧是一身月白道袍,气息沉静。
裴之砚今日特意换了下不起眼的深灰色锦袍,陆逢时也做寻常妇人打扮。
裴二等人在暗处跟着。
三人乘着马车到了城南,按照罗浩昃给的地址,在一条僻静的巷口下了车,找到那间挂着破旧酒幡的“王记酒肆”。
铺子里光线昏暗,只有一个须发花白,正就着油灯修补箩筐的老者。
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浑浊的眼睛在三人身上扫过,而后才道:“可是罗参军引荐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