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逢时垂下眼帘,恭敬应道:“臣妇领命。
“不过配置驱邪香囊需些特定药材,臣妇需出宫回府准备,明日再入宫为宝慈宫众人送上。”
赵煦微微颔首:“准。
“刘瑗,着人送裴夫人出宫,所需药材,夫人可以着手令前往太医署支取即可。”
“是。”
刘瑗再次打发福星送陆逢时出宫。
坐上马车,陆逢时闭目养神,心中已有计较。
官家此举,是给了她一个正大光明插手宝慈宫事务的理由。
回到裴府,她并未耽搁,直接写了份药材清单让水生去太医署支取。
这些药材大多确有凝神静气、驱散寻常阴湿之效。
即便被人查验,也挑不出错处。
可以让那修士降低警觉,以便她查探情况。
傍晚,裴之砚回府。
入宫的事,来安在接到口谕的时候就迅速去衙门告知他了。
突然宣她入宫。
裴之砚心里很是担忧。
正想快速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去宫门口等着,来安又来汇报,说夫人已经回去了,还让水生跑了一趟太医署。
裴之砚听闻,心里猜测可能是宫中谁生病了,这才宣她进宫。
可吃过饭,来到书房,听陆逢时一说,他神色凝重起来:“官家这是将你置于险地。”
他记得之前宫宴,陆逢时提过,那个修士的气息,恐怕已经到了金丹巅峰。
如今她不过刚刚结丹。
虽然他无法理解金丹初期与金丹巅峰的具体差距,但最起码的常识还是能理解的。
“险是险了点,但也是机会。官家既然给了这个梯子,若不顺着爬上去,岂不辜负他一番美意?况且……”
她抬眼看向裴之砚,眸中闪过一丝锐光,“我也很想会会那位,能用如此阴损手段‘留住’太后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之前太后好转的消息传出。
她只当是历史可能更改,毕竟官家立后的时间都改了,也有些熟悉的老臣,他们的际遇也与史书上记载的有些许出入。
那太后在预定的时间没死,也合情理。
但入宫赴宴后发现,太后竟然是以这种方式留住性命,那就不能不管。
“宝慈宫是龙潭虎穴。你明日前去,定要万分小心,以探查为主,切勿与他正面冲突。”
陆逢时点头:“我晓得轻重,明日只是去送个香囊,他若心里没鬼,便不会将我如何。他若是阻拦,反而说明问题。”
翌日,陆逢时以为裴之砚如常去上衙了。
没想到人还在。
“我与你一起入宫!”
“臣子无召不得入宫,你怎么进去?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
陆逢时难得声音轻柔,“放心,除非万不得已,不然那修士不敢与我动手。”
陆逢时说的是事实。
莫说他现在还只是开封府一个从六品的判官,便是宰辅,也许递了折子才能入宫。
不过一重宫墙,那也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好,一些小心。”
陆逢时莞尔一笑,握住他的手紧了紧:“知道了,裴大人。你快去衙门,要迟到了!”
她带着准备好的香囊再次入宫。
因为有官家给的令牌,马车竟然能直接驶入,等快到宝慈宫才停下。
福星已经等在宝慈宫门口。
见陆逢时来,立刻躬身行礼“裴夫人。”
而后接过她手中的十数个香囊,“裴夫人,太后娘娘在内殿。”
“有劳福内侍。不过这香囊需要贴身佩戴,里面是臣妇精心配制的药材,有些禁忌,需要与宝慈宫的各位交代清楚,以免佩戴不当,反而不美。此乃官家亲口嘱咐,需得谨慎。”
福星附和:“裴夫人说的是。”
以上福星拿着香囊,带着陆逢时,以官家之令,入了宝慈宫。
通传之后,出来接待的仍是那位心腹老嬷嬷。
她面色比昨日更加差。
当然,陆逢时之前没见过这个老嬷嬷,无法对比。
但福星每隔几日还是能打个照面的,他能至关感受到,老嬷嬷的气色一日比一日要差。
正常衰老哪会这样。
所以宝慈宫肯定是有猫腻的。
不过这也只是他们猜想,目前拿不到任何实据。
老嬷嬷正要开口,麓垚真人走了出来,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你这香囊,就交给贫道吧。”
陆逢时明显感觉到,他周身灵力流动,正在试探。
好在她修为突破,加之对蕴神珠的运用愈发得心应手,能更好的隐藏修为。
“你是?”
陆逢时明知故问。
“在下是为太后娘娘调养身体的方士,如今太后娘娘身体抱恙,不方便见客,东西还是先交给老夫吧。”
陆逢时笑了笑:“不是本夫人不相信道长,只是若道长真的厉害,为何太后娘娘如今却卧病不起呢?官家不曾亲口责怪你,是官家仁慈,也不想伤了祖母的心。
“可臣妇既然得了官家的指示,前来宝慈宫看望太后娘娘,对这疑点,就不能不问。
“请问道长,是如何为太后娘娘调养身体的?”
陆逢时这话问得极不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诘难的意味。
她目光清亮,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麓垚真人,仿佛真只是一个奉了官家之命,对太后病情心存疑虑的臣妇。
麓垚真人那仙风道骨的模样微微一滞,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阴鸷。
他周身的灵力形成威压,如同山岳般压向陆逢时。
她不能用灵力。
所以很快就感觉肺腑窒息一般。
就在麓垚真人想再加强灵力时,突然喉头一甜,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裴夫人是官眷,他刚才是在伤她。
同样也会被官运所伤。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麓垚真人暗自调息,脸上带着冷意:“夫人此言差矣。
“太后娘娘凤体沉疴已久,元气大伤,非一日之功可愈。贫道以秘法温养,护住娘娘心脉本源,已是不易。若依寻常医理,娘娘此刻恐怕……”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很明显。
如果不是他,娘娘早已薨逝。
“哦?秘法?”
陆逢时正愁麓垚真人不说这个,如今一开口,便被她抓住关键,她步子上前,“不知是何等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