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室一角,整齐摆放着数个贴满符箓的黑色木箱。
陆逢时谨慎地打开一个,里面是一块块已经凝固,用油纸包裹的黑色“圣血”块。
另一个箱子是厚厚一摞账册与名册!
她迅速翻阅,瞳孔骤缩。
账册详细记录了圣血送往各官员富商府邸的时间和数量,以及对应安神香的补充记录。
她还欲再看,心神为之所震的刹那。
“贱人,竟敢毁我基业!!!”
一声饱含无尽怨毒与疯狂的咆哮自身后炸响。
密道入口处,霍青状若疯魔。
此刻的霍青,与方才判若两人。
他双目赤红如血,周身灵力狂暴紊乱,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蛇在窜动,整个人散发出不惜一切也要与她同归于尽的凶煞之气。
不过,因为她刚才拖延了片刻。
霍青此时已经开始承受反噬之痛,头发肉眼可见变白,脸上的褶皱更深了。
“把东西放下,给老夫去死!”
霍青根本不废话,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一道凝练到极致,几乎化为实质的漆黑鬼爪,带着撕裂耳膜的尖啸与冻结灵魂的阴寒,直抓陆逢时面门。
速度之快,威力之强,远超他之前的任何一击。
鬼爪过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出滋滋声响。
陆逢时虽惊不乱,她在霍青出现的瞬间就已心生警兆。
面对这含怒而来的致命一击,她来不及施展复杂法术,更来不及完全闪避。
既然如此,那就不退反进。
只见她左手猛地将刚刚翻开的名册连同几块圣血样本放入芥子袋,同时右手五指张开,竟是主动迎向那恐怖的鬼爪。
在鬼爪即将临体的瞬间,她掌心五行灵力以惊人的速度逆转,碰撞。
“五行轮转,去!”
一声低喝,她掌心仿佛出现了一个微型的混沌旋涡,她竟要以自身精纯的五行本源之力为引,强行引爆敌方攻击中蕴含的极端阴寒鬼气。
“轰!!!”
一股爆裂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爆发。
陆逢时闷哼一声,巨大的反冲之力,让她身形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疾射,狠狠撞在密室的墙壁上,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五脏六腑如同移位般剧痛。
她强行引爆对方部分攻击,自身也受到了不少冲击。
而霍青更是凄惨!
他含怒一击被对方以这种方式强行偏转引爆,那鬼爪大半威力在近距离炸开,首当其中的就是他自己。
“噗!”
他狂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裂的黑血,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塌了一排药架,各种瓶罐碎裂,药液横流。
他强行提升的秘法本就不稳,又被反噬,更是雪上加霜,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匍匐表面开始出现诡异的皲裂,鲜血汩汩涌出。
一招之间,两败俱伤。
但陆逢时成功保住了证物,并重创了对手。
霍青挣扎着想要爬起,眼中充满了不甘与难以置信,他死死盯着陆逢时:“你,你竟然……”
陆逢时强忍剧痛,以剑拄地,缓缓站直身体,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冰冷如霜:“霍青,你气数尽了,伏诛吧。”
她不再给霍青任何喘息之机,也心知这种状态的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五衍剑再次扬起,剑身吞吐着凛冽的寒芒。
这一次,剑尖直指霍青的丹田与眉心,她要彻底废掉其修为,断绝他任何反抗或是自爆的可能。
然而,就在陆逢时剑势即将落下之际。
“嗬……嗬……”
躺在地上的霍青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眼中疯狂之色稍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诡异混合着嘲弄的神情。
“你,你们以为赢了?”
他嘶哑的笑着,声音难听极了,“圣教万载不朽……圣主,会,为我们报仇……我在下面等你们……”
话音未落,他眼中最后一点神采彻底湮灭,头一歪,气息全无。
一道微不可察的黑线自他天灵盖一闪而逝,瞬间消散于空中。
陆逢时剑气一顿,眉头紧锁。
她感知到,霍青并非死于她的攻击,而是在最后一刻,以她从未见过的一种方式,自我了断了。
而且,那消散的黑线,像极了某种魂飞魄散前发出的最后的讯号。
她快步上前,仔细检查,确认霍青已然生机断绝,体内残存的阴寒灵力也在快速消散。
“临死还要故弄玄虚……”
陆逢时低声自语,但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霍青最后的话,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不再耽搁,迅速将密室内所有有价值的物品,全部收入芥子袋。
当她重回地面,密室也正好坍塌。
她一看,这里是之前来过的,说是为沈府大郎君修建的院落。
原来如此。
难怪这里修葺后就一直引起森森闹鬼,原来是霍青私下将密室建在了下面。
那么浓重的阴气,人自然会受到影响。
沈府一家人还没出意外,真的算是命大了。
走出西院,外面漕司的兵马已经完全控制了局面,沈府上下人等皆被看管起来。
“阿时。”
焦急等待的裴之砚见到陆逢时安然无恙出来,顾不得身上还有伤,快步走到她身边。
因伤势未愈,这一步迈得有些急,牵扯到了痛处,但他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陆逢时身上。
他一眼就看到了陆逢时唇角未完全擦拭干净的血迹,还有她苍白的脸色。
周围是沈府家眷哭喊求助和漕司兵士往来控制的喧嚣声,但这些好似都听不见了。
他眼尾发红,“能走吗?”
陆逢时“嗯”了一声,“耗费了些力气,不碍事。”
裴之砚点头,对一旁的郑迁道:“这里就劳郑判官善后了。”
郑迁回忆,拱手道:“二位放心。”
裴之砚这才转身,与陆逢时一同向外走去。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帘子落下,他才转过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伤得究竟如何?”
刚才那么多人,他不便细问。
如此凶险的对决,双方搏杀,稍有不慎便是道基受损。
陆逢时靠在软垫上,缓缓调息,闻言睁开眼,对他笑了笑:“真的不碍事,只是灵力消耗过度,脏腑受了些震荡,调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此刻的黑水潭,还在激烈混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