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应你们，只不过...”单于高声道：“我要见巴图宴，将他带回乌戎！”
听到对方果然妥协了，时大哥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还是父亲懂得攻心之术，这样既能够尽可能保全我军性命，也能在本就不能杀掉单于的前提下，让他因恐惧而妥协。
至于刚才将矛头引到大皇子身上...
只不过是恰好顺便完成了三王子的愿望罢了，就算他不提，时大哥也是要这么做的。
让敌人从内部开始瓦解，这是最高效、最省力的方式。
时大哥做沉思状，偏过头去看了看其他战场的情况。
在看到自己的二弟已经解决完要负责的敌人，掸掸身上的土进了城门后，他将头转了回来。
“好吧。虽然你们本就没有如约进行和谈，也最终战败，但是，念在你们父子一场，见一面就见一面吧。”
听到对面之人说他们“最终战败”，单于的拳头用力攥到发白：“好，我就在这等他。”
即使他再不愿意承认，对方说的都是事实。
先不说单于自己已经身受重伤，只是简单的行动，身上的伤口就会再次崩裂。
就说眼前所剩为数不多的士兵，都已经陷入了疲态，在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已经看不到战胜对方的决心，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恐惧。
再加上自己的得力干将已经几乎全部殒命。
这次的战争真是对乌戎有着毁灭性的打击。
......
“父王。”
一声带着激动和胆怯的声音传来。
单于寻声望去，是自己的三儿子，站在岳城的城门口望向这边。
得到时家人的许可，巴图宴向前快步跑着，想要离父王更近一点。
可是，当他跑到刚好能够看清单于的地方，就生生停住了脚步。
“巴图宴！”单于呼喊着。
可是巴图宴却隐隐有了后退的意愿。
他身子下意识向后倾倒，可是又强迫自己向前看去。前方是身受重伤的父王，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惨烈战争。
此刻他无比想要赶紧逃回城中，逃回长公主身边。虽然有些没有尊严，可是那里很是安全。
巴图宴定了定神，目光向四周散去。
果不其然，看到地上横着的尸体绝大多数都身穿着乌戎的衣服。
他彻底失了力气，双腿发软。
他有些搞不明白，父王让这么多人牺牲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救他的命吗？
那绝对不是。
如果中原人再不理智一些，从单于开始偷袭的瞬间，他就已经被斩杀了多回了。
为了权力吗？
可是，父王已经是整个乌戎中地位最高之人了，所有人都对他俯首称臣，他还有什么是不能满意的呢？
又或者是...为了疆土？
是乌戎的领土如今已经不够用了吗？
除了这一点，巴图宴根本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他再次抬头，看着望向这边的父王，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陌生。
他好像不再认识眼前人了。
可是今日之事必须说个清楚，巴图宴强迫自己向前迈开了腿。
单于看着一步步越走越慢的儿子，眉头越皱越紧。真是没有一点男人的血性！不过看到些尸体、看到些血迹罢了，怎么就会吓成这样？
“参见父王。”正想着，巴图宴就已经到了面前不远的位置，叩头行礼。
融进土壤中的血腥味让巴图宴感到头昏，死死压制住想吐的欲望，这才让他不至于在两军面前丢脸。
他也不想再次在长公主面前丢脸了，即使她现在可能看不到。
“哼，看你传回来的好情报！”单于本想说些别的，可是看着战场上必输的局面，又起了火气：“若不是你如此笃定，我们又怎会如此冒进？！”
这句指责让巴图宴楞在了原地，还没抬起的头降得越来越低，最终再次抵在了地上。
“哎，罢了。你跟我一同回去吧，去给中原人说说，让他们放你走。”
巴图宴下意识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传来的刺痛感让他确认自己是醒着的。
可是既然是醒着的，那为何会听到这种莫名其妙的要求呢？
虽然明知道父王其实并不如自己所认为的那样在乎自己，但现在的情况也早就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父王，儿臣在婚宴当日腿部就被刺伤两次，这些时日一直被关押，不得离开房门半步。”
单于皱起了眉头：“你也该和你大皇兄学学了，就只不过受了两刀而已，竟然值得你这般委屈？”
他将自己的胸膛拍得啪啪响：“我受了这么重的伤，都还有一战之力！”
“父王。”巴图宴望向单于的眼睛，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我想要留下。”
“什么？！咳——咳咳...”
单于被气得直咳：“只不过在中原人手下住了数日，就能让你舍弃乌戎的生活？不会是被那女的迷了心智吧？”
听着父王的指责，巴图宴梗起脖子想要反驳，可是余光看到了时二哥冲着他微微摇头，又将话咽了回去。
......
时二哥接到了士兵的汇报，说单于想要见巴图宴，并且要商量一下将他带走的事宜。
当时巴图宴也在现场。
听了这话后，他和阿速赤对视了一眼，咽了下口水，十分艰难地开口：“我...可以不见面吗？”
在时二哥的疑惑目光中，巴图宴不情不愿地小声道：“父王不想救我，若不是...咳，我早就命丧于此了吧。更何况...”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我与长公主已然成婚，哪有独自一人回去的道理......诶诶诶！！！”
话音未落，他的衣领就被时二哥猛地提了起来。
血腥味瞬间涌入巴图宴的鼻腔，身子骤然腾空，脖颈处传来刺痛。
“你小子说什么？！”
时二哥举拳就要打，被长公主拦下了。
“莫要听他胡说，你大哥刚刚在单于面前挑拨了一番，等消息传回乌戎那边，大王子定然会对巴图宴起疑。就算没有实质性证据，也能对他下手。”
“这才是他不愿意回乌戎的原因。”
听了长公主的话，时二哥审视的目光扫过巴图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