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姐!我在这儿!在山上这边!你们快过来!”
话音未落,脚步声和人声便迅速逼近。
郑明月一听是沈翠芬的声音,脚步立马加快。
而在她身后,一大群人紧跟着蜂拥而至。
大桥村的乡亲们全都赶来了。
王琼英手里还提着锅铲,头发乱糟糟的。
张二柱肩上扛着锄头,脸上满是焦急。
就连平时走路慢悠悠的陈医生,也扶了扶眼镜,气喘吁吁地跟在人群后头。
他的丈夫苏良更是跌跌撞撞地追上来,鞋都跑掉了一只。
众人一靠近这片空地,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人,手脚被草草绑着。
而沈翠芬母女则满脸泥灰,衣裳破烂。
宋文华的脸颊上有道血痕,正在往下渗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谁也没想到,拐卖妇女儿童这种事,竟然会真真切切地发生在自己村子!
以前只是听说别的地方有。
谁都没当回事,觉得离自己十万八千里。
可现在,活生生的人证物证摆在眼前,容不得半点怀疑。
这些人都是郑明月挨家挨户敲门喊来的。
起初大伙儿根本不信,还以为她在开玩笑。
有人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摆着手说:“瞎扯啥?路秀叶被人拐了?不可能!她娘还在村里好好的,能出啥事?”
还有人嘀咕:“该不会是你看错了吧?或者闹误会了?”
直到郑明月把整件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从沈翠芬和陆建国离婚说起,说到陆家如何逼迫贵枝改口供,又如何勾结外村人设计把她骗走……
大家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整个村子像炸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他们顾不上吃饭,顾不上睡觉,只想着早点救人。
郑明月冲到宋文华跟前,一眼看到他脸上的伤,心疼得不行,立刻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声音颤抖地问:“文华!你咋样?有没有哪里疼?伤哪儿了?要紧不要紧?”
宋文华摇摇头,强撑着露出个笑容,挥了挥手说道:“没事,真的没事,就是刚才打斗的时候擦破了点皮,流了点血,不碍事,很快就好了。”
郑明月听了这话,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她松开手,转头看向沈翠芬,目光关切地扫过她和她女儿,轻声问道:“你们仨呢?都还好吧?没受伤吧?”
沈翠芬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都好,没什么大碍,就是……就是你家文华……受苦了。”
她是真心感激宋文华,要不是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用血肉之躯死死拦住那几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恐怕贵枝早就被拖上车带走了。
郑明月闻言,用力挥了挥手,语气坚定地说:“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他当过兵,这点伤算啥?保护乡亲、维护正义,本来就是他的本分!换了谁在那儿,他都会这么做!”
沈翠芬低下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哽咽着说道:“要不是他拼死拦着,贵枝真就……我都不敢想……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们,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
她确实不敢想。
如果当时宋文华没能拦住人贩子。
如果贵枝真的被带走。
她一个寡妇孤母,去哪里找?
怎么找?
这一生恐怕都要活在悔恨和自责中。
更让她难以面对的是,若是宋文华因为救她们而出了意外。
她这辈子都没脸再见郑明月。
“别说谢了!”
郑明月鼻子一酸,眼圈也红了,声音有些发抖。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原本说好明天一早去你家的,是我非拉着你今晚吃饭,非要你留下。要是你没留下来,贵枝也不会一个人在家,他们就不会有机可乘……这事,归根结底还是我害的。”
她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泥土上。
王琼英立刻挤上前一步,手指直直地指向地上那对瑟缩成一团的兄妹。
“翠芬,你意思是……这俩人竟是人贩子?陆中和、陆水仙?”
沈翠芬脸色瞬间冷得像冰,寒气逼人,一字一句地说:“不是什么外头来的人贩子,是亲哥哥、亲妹妹,竟然合伙要把自己的亲侄女给卖了!”
一瞬间,整片院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天爷啊!”
王琼英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脱口骂了出来。
“亲骨肉都能下得了这种狠手?这种人……这还是人吗?简直丧尽天良!”
“连畜生都不如!”
沈翠芬狠狠地朝他们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溅在地上。
陆中和和陆水仙缩着脑袋,趴在地上,脸紧紧贴着泥地,身子微微发抖。
郑明月这时走上前来,不紧不慢地拍了拍手。
“行了,别在这儿耗时间了。晓梅已经去派出所报了警,老宋和中顺还在山下等着我们。咱们动作快点,别让人干等!”
陆中和和陆水仙一听要报警,整个人顿时瘫软下去。
“妈!我再怎么不好,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你就算恨我、怨我,也看在血缘的份上,放我一马吧!我真的知错了!”
陆中和终于崩溃般地哭喊出声。
“我真的不想坐牢啊!木香还等着我上门提亲呢!我不能进局子啊!”
沈翠芬面无表情,二话不说,抬脚狠狠踹在他肚子上。
“砰”的一声闷响,陆中和疼得蜷缩成虾米,捂着肚子直哼哼。
“别叫我妈!”
沈翠芬冷冷地俯视着他,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你签了断亲书,认周文娟当娘那天起,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怀你那十个月?呵,就当是我拉了十个月的屎!”
她冷笑一声,满脸讥讽与厌恶。
“你要娶谁、能不能娶到,那是你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别拿这些破事来恶心我!”
陆中和真的怕了,冷汗直流,牙齿打颤。
“妈!钱我不要了!全在我口袋里!一分不少还你!你别送我去派出所啊!求你了!”
他一边说,一边哆哆嗦嗦地伸手掏口袋里的钱。
沈翠芬只是冷冷一笑。
她知道,这混账东西早就把钱收下了,哪会真心悔改?
上辈子,他就是为了凑聘礼,才狠心把陆贵珍卖到了偏远山村。
后来木香听闻他干过这种缺德事,死活不肯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