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翠芬盯着她的眼睛。
“秋雅姐，你别哄我了。你这模样，根本不是单纯来送点心的，你是憋着话没说呢。”
邹秋雅听完这话，泪水便啪嗒啪嗒地从脸颊滑落。
“咋了？谁欺负你了？”
沈翠芬见状，心头一紧，赶紧凑上前，一把扶住邹秋雅的胳膊。
邹秋雅用袖子胡乱地蹭了蹭脸。
可眼泪却越擦越多，声音也抖得厉害。
“我和你宋大哥……吵了。”
她吸了吸鼻子。
二十多年了，从她跨进宋家门的那天起，宋磊就没对她红过一次脸。
可今天，就因为没提前告诉他宋晓梅的事，他竟然冲她吼了起来。
她不是故意瞒着他，而是真的怕他听了会伤身子。
可他不管这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吵。
她没处诉苦，最终还是想到了沈翠芬。
“为啥什么？”
沈翠芬轻轻问。
邹秋雅抹了把脸，声音一点点慢下来。
“那天晚上，晓梅回了家，和张克胜说，想拿点钱做个小买卖。”
“张克盛一开始推说没钱，说手头紧，连买化肥的钱都是东拼西凑的。”
“晓梅就问他，那家里这些年攒下的五万块呢？不是说存着应急用的吗？他听了，立马支支吾吾起来，说那笔钱早就存了定期，动不了，得等一年后才能取。”
“可晓梅心里清楚得很。那五万块，根本就没了。”
邹秋雅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谁能想到，张克胜第二天一早突然变了卦。
他从柜子里翻出个旧信封，里面包着一沓钞票。
数了数，刚好一千二百块。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顺路找到宋晓梅，把钱塞进她手里。
宋晓梅当时高兴极了，只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她根本没细想这钱是从哪来的，也没问为什么突然就给了。
早班一结束，立马跑去找邹秋雅，把钱递了过去。
可钱一到手，事儿才真正开始。
母女俩正窝在屋里聊着天。
突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宋磊走了进来。
他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随口问道。
“张克胜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这一问，俩人猛地一愣。
对啊！张克胜午休有两个小时呢！
按他那脾气，真要给钱，哪能不跟着一起来？
她们心里咯噔一下，几乎同时意识到，这人，准是去找那个小三了。
邹秋雅没有声张，只是悄悄把这事和大哥二哥说了。
不久，邹秋雅接到了大哥的电话。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还夹杂着推搡和怒骂。
她只听清了一句。
“人在屋里，刚进门，被我们堵个正着！”
宋晓梅去的路上，刚好路过唐庆的照相馆。
她眼一眯，推门走了进去，让唐庆帮忙拍点东西。
两人匆匆赶到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邹家兄弟已经守在楼下，见她来了，递了个眼神。
唐庆躲在外墙拐角，镜头对准单元门。
不多时，张克胜狼狈地被拖出来。
头发凌乱，衬衫扯歪了，脸上还带着被抓挠的红痕。
“咔嚓”一声，快门响起。
照片一拍，证据到手。
当天下午，母女俩就带着照片、录音和证人去了派出所。
民警看完材料，脸色也严肃起来。
张克胜被叫去问话，出来时鼻青脸肿，嘴角还渗着血丝。
邻居说，他在调解室里被邹家兄弟按着打了好几拳。
沈翠芬听到这儿，心里直呼痛快。
当天，宋晓梅就把自己的东西全搬回了娘家。
工作没辞，照样上下班，没缺过一天。
宋磊这才后知后觉，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两日，他每天下班回来，就坐在沙发上抽烟。
邹秋雅想上前说句话，他又猛地起身，躲进厨房。
她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跑来找沈翠芬。
“翠芬，你说我这好心办坏事是不是？”
“我就是怕他着急，才瞒着他，结果他……他还跟我甩脸色！”
她边说边哭，声音颤抖。
沈翠芬听罢，皱了皱眉。
“秋雅姐，你跟他讲过你为什么瞒着吗？你有没有坐下来，好好跟他说一句：‘我是怕你累，怕你生气，怕你动手出事’？”
邹秋雅撇了撇嘴，鼻子里哼出一声。
“我瞒着不就是为了他好吗？还要我说？他不领情就算了，还跟我闹脾气！他从来就不懂我！”
沈翠芬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无奈，
“你没说，他哪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夫妻不是猜心事，是说话。你不说，他怎么知道你是为他好？他只知道你背着她做了大事，连商量都没有，换谁心里都不舒服。”
邹秋雅低头揪着衣角，声音小了下去。
“可……我也不敢问啊。每次看他那脸色，我就心慌。张克胜那混蛋，一句道歉没有。晓梅这几天闷着，吃饭都不香，我怕一开口，她更难受……我夹在中间，真是里外不是人……”
话没说完，眼泪又掉了下来。
“翠芬，我就是个倒霉蛋！”
邹秋雅嘴一瘪，泪水噼里啪啪地往下掉。
沈翠芬看她哭得心都揪紧了。
她赶紧从衣兜里掏出手帕，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别哭啦，眼睛都要肿了。”
她柔声劝道。
“宋哥估计也憋着一口气呢。这么大的事儿，你没跟他商量，自己跑去折腾张克胜，他心里能不难受？”
“你是他媳妇，他肯定想护着你，护你周全，为你出头。可你一声不吭就自己去处理，他怕是觉得，自己在你心里，都没分量了。”
邹秋雅咬着下唇，声音细若蚊蝇。
“真……真有这么严重？”
沈翠芬摇摇头，语气温和。
“我不是肯定，就是猜的。”
她叹了口气，轻轻握住邹秋雅的手。
“你啊，别和他较劲了。真得好好聊聊，把话摊开了说。”
“晓梅的事儿还堆着呢，总不能俩人窝着火，什么也不干吧？”
“你俩得坐下来，好好说话，心平气和地谈一谈，把心里的疙瘩解开。”
“对啊！”
邹秋雅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提高了几分，
“他明明知道晓梅还没安顿好，居然还跟我甩脸子！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沈翠芬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直嘀咕。
“我这是劝架还是火上浇油啊？”
她有些无奈。
原想着缓和两人关系，结果反倒勾起了更多情绪。
正琢磨着该怎么接下一句话，邹秋雅突然伸手，拍了拍她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