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没事了，妈妈在这儿呢，别怕，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趁这当口，宋磊撑起身子，一把拉过邹秋雅，急切地问道。
“咋了？翠芬哪儿不好了？你们仨怎么都哭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眉头紧紧皱成一团，眼神里满是担忧和不安。
邹秋雅低下头，心里一阵纠结。
刚才进门时，宋晓梅特意交代过，千万别跟宋磊提那事。
他刚动完手术，身子还虚，医生反复叮嘱不能生气。
可宋晓梅的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这一下，宋磊急得差点坐起来。
“晓梅！到底怎么了？你说啊！是不是翠芬出什么事了？还是家里遇到什么难处了？你别瞒着我！”
宋晓梅吸了吸鼻子，强挤出一丝笑。
“就是……刚才陪翠芬姨说话，听她讲了过去的事，我心里难受，没忍住，就哭了。真的，没别的事。”
以宋磊对她的宠溺程度，要是知道真相，他指不定现在就爬起来，冲去找张克胜拼命了。
宋晓梅心里清楚，她已经在这段感情里耗得太久了。
她不能再让父母为她流更多眼泪。
宋磊盯着母女俩，看得出来她们藏着事。
可他猜不到，究竟藏的是什么。
是钱的事？
还是人情上的纠葛？
一家人归一家人，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可有些事，不问，才是尊重。
宋磊轻轻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沈翠芬身上。
“是啊，翠芬确实不容易。这些年一个人扛着，又照顾中顺，又要讨生活，还能把孩子教得这么懂事，不容易啊。”
母女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晓梅。”
宋磊赶紧转移话题，声音故作轻松。
“你不是说要去看那家请保姆的？现在都快四点了，再去晚了，天黑了不方便，路上也不安全。”
说着，他悄悄朝邹秋雅使了个眼色。
“秋雅，你陪着去一趟吧，我也踏实点。”
他转过头，语气认真。
“晓梅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跟她一起，有个照应。”
邹秋雅正愁怎么开口提这事，没想到宋磊自己先说了。
她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应下。
“好啊，你这会儿也没什么事，我就陪她去一趟，顺路也看看那家的环境。”
沈翠芬也赶紧点头附和。
“秋雅姐，你去吧！宋大哥这儿有我呢，我会一直守着，有什么事我马上叫护士，你放心。”
“那……吃完晚饭再去？”
宋晓梅抬头看了眼窗外。
夕阳的余晖正一点点褪去，夜色正悄然逼近。
宋磊却立刻摇头。
“现在就去！天黑得快，你们一个要回家，一个要回医院，万一路上出点事，我今晚都睡不踏实。趁天还亮着，赶紧去，办完事早点回来。”
春天白昼短，越是早去早回，才越安全。
母女俩一合计，干脆这就动身。
“秋雅姐，你们放心走，饭我来打！”
沈翠芬笑着喊。
“我多打一份，等你们回来热一热就能吃。”
“行，那老宋就拜托你多照看了。”
邹秋雅叮嘱道。
她回过头，目光落在沈翠芬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感激。
“我们办完事就回来。你也别太累着自己。”
沈翠芬点头答应，嘴角依旧挂着笑。
母女俩刚要出门，谁知，沈翠芬又追了出来。
“晓梅！秋雅姐！等等！”
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两人同时停住，转身回头。
宋晓梅下意识抓住了母亲的手。
而邹秋雅则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翠芬，怎么了？”
她语气放得柔和了些。
沈翠芬深深吸了口气，声音有点发颤。
“我就想提醒你一句，真要是那回事，千万别冲动。就算气得想动手，也别往要害上招呼，别为了个混蛋，毁了自己的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她眼眶瞬间红了。
邹秋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
“我都记着呢，你不是早说过嘛？放心，待会儿我和晓梅肯定忍得住。”
宋晓梅也跟着点头，眼神比之前亮了不少。
“秋雅姨，你别操心了。听你那么一说，我心里透亮了。”
她顿了顿，语气渐渐平稳下来。
“他既然不想要这个家，还在外头胡来，那我也没必要死抓着不放。”
邹秋雅望着女儿委屈的脸，心里默默祈祷。
但愿这孩子真是想通了。
沈翠芬一直盯着母女俩的背影。
直到她们拐过走廊尽头，才收回视线。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药水点滴的轻微声响。
她突然闲了下来。
跟宋磊也聊不到一块儿。
光想着邹秋雅她们，就在屋里来回转圈。
沈中顺看她这样，心里直发毛。
“妈，你别走了，我看着心慌。”
他指着地上的鞋印。
“这鞋刚买的，你再走鞋底都要磨穿了！”
沈翠芬低头一看。
脚下那双红皮鞋，早就脏得不成样子。
那天赶着送儿子来医院，天又刚下过雨，路面湿滑泥泞。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鞋底黏着厚厚的泥。
“你这小子，嘴咋这么多？”
话虽这么说，脚却停了下来。
乖乖坐回床边，顺手把儿子额前凌乱的头发捋了捋。
“妈，我饿了。”
她刚坐下，沈中顺就嗷了一声。
他歪着头靠在枕头上，眼睛巴巴地望着她。
她只好又站起来，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饭盒。
一边问宋磊想吃什么，一边朝门外走去。
她心里乱得像团毛线。
理不出头绪，越想越烦。
早知道，刚才该跟着秋雅她们一块儿去的。
正烦躁着，前面不远处两人一出现，她更烦了。
周文娟似乎扭了脚，走路一瘸一拐的。
她疼得直咬嘴唇，手指紧紧抓着陆中平的胳膊。
陆中平小心翼翼地把她搀到花坛边坐下。
沈翠芬本想绕道走，眼不见为净。
可一看，陆中平居然蹲下身，把周文娟的鞋脱了。
然后捧在手里，轻轻揉了起来。
她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心里直冒火。
那动作太熟悉了，哪像是母子？
分明像是……
她不愿往下想。
“中平，别……妈脚臭！”
周文娟赶紧想抽回脚，脸上浮起一丝羞怯。
陆中平却抱得死紧，根本不让她动。
“哎哟妈，我都不嫌弃，你躲啥？先揉揉，等会带你找医生。”
他一边说，一边认真地用掌心按摩她的脚踝。
周文娟的脸从最初的惨白，慢慢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