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山抬头看着夜空中的一轮静默的月道：“心中坦荡，才不会生心魔。”
封玥的这一生还很长，她还会面临很多很多的妖灵，兴许终有一日会有妖灵知晓此事，若拿此事干扰封玥道心，才是埋下祸患。
而且，陆深此情此意值得让封玥知道。
“那你不介意封司主的心里一直放不下另一个男人？”
“不会。”
晏九山语调自信，“阿玥只会放不下我。”
此言一出宋青翎险些被酒呛到。
他接连咳嗽了好几声，脸咳嗽得有些微微发红，手指着晏九山哭笑不得道：“宴兄，我真的好羡慕你这种自信。”
晏九山微笑着再次喝下一大口酒。
因为，他也要坦坦荡荡的行走于世间。
宋青翎和晏九山只说了一会儿话就去找叶棠。
叶棠还在房中打坐疗伤，宋青翎见了也不敢打扰，拄着拐杖想要坐在楼梯上等她。
但他现在坐立起卧这种简单的动作做起来都累得慌，拉扯着他的心口发痛。
他强忍着一口气坐下的时候，忽然感觉手肘上有一股力量稳稳的将他扶住了给了他支撑的力量，让他坐下的时候没那么难受。
晏九山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心中窃喜，轻咳了一声，语调雀跃又难得的有几分因为不好意思的不自然。
“阿棠，我就知道你心里是记挂着我的……我的伤势确实很重，心脏的位置都好像被的人拍成了碎片……但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就算是死了也值得……”
宋青翎转头，双眼脉脉含情显然是已经准备好了和叶棠深情对视。
但……现实让他失望了。
宋青翎对上的不是预想中的属于叶棠的眼，而是没有五官的小纸人。
此时，尴尬的宋青翎甚至从小纸人的身上看到了疑惑之色。
宋青翎：……
他愣了好一会儿后深吸一口气，不死心的问小纸人，“是阿棠让你来扶我的？”
小纸人摇头。
它伸出手指了指下面。
宋青翎低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看到了一连串儿的小纸人。
小纸人们脚下踩着阵法，显然是封玥让它们守门的。
至于扶宋青翎嘛，肯定是看宋青翎眼熟罢了。
宋青翎：……
他呼出一大口浊气，终于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好了，我知道了，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依旧借着小纸人的力量坐下之后，他又笑着逗趣小纸人，“不过你的眼力见儿挺好的，不错，对我好以后我也会对你好，阿棠也会对你更好的，毕竟……”
小纸人看着眼前的男人故意拖长了语调，“将来……我是你主人的。”
小纸人：……
如果它能开口说话的话，现在肯定已经震惊得尖叫了。
什么叫做将来我是你主人的？
这是什么话？
它主人有它就够了！
小纸人思来想去简简单单的跳起来，狠狠踹了一脚宋青翎的胳膊一溜烟儿的跑了。
等宋青翎低头的时候，小纸人们已经成一串儿的跑元了。
“你这纸人还是属猴子的？”
宋青翎摇头失笑。
月色将他的影子拉拽得老长，他为他心爱的姑娘护法，宋青翎觉得无比安心。
……
另一边，子夜时分屏风后面的封玥气息变了。
晏九山如同上次一般立刻站起来，隔着屏风问她可是醒了？
“晏九山……晏九山？”
屏风后面的人声调发生起伏变化。
晏九山听到脚落地声，紧接着一人转过屏风直扑入他的怀中。
纯白的广袖被带起宛若蝶翅一般轻盈美丽。
晏九山温软抱了满怀。
恍若将满城春光尽数收入怀中。
鼻端不是浅淡的香气而是苦涩的药味。
晏九山看到叶棠为封玥上药之后走出来眼眶发红，他就知道封玥定然是受了重伤。
此时拥抱晏九山甚至不敢用力回抱封玥。
轻盈的蝶翅如同轻灵的花瓣缓缓落下，柔软的衣衫轻轻的拂过他的肌肤，令他的心脏骤然一紧。
险些阴阳两相隔的后怕，失而复得的酸楚，彻夜难眠的担心、焦灼此时这些情绪全部涌上心头令他心宛若被扎入浸泡了苦涩汁液的尖刺。
哪怕心爱的姑娘在怀也令他不安。
“阿玥……”
许久，晏九山只是叹息之后在封玥的耳边轻声一唤。
“你……找到我了……”
封玥眼眶不知道何时已经湿润了。
在阵法中要面对段清宣的蛊惑、妖灵的嗜杀心境折磨时，她其实也没有将晏九山忘却。
特别是将叶棠与宋青翎送走之后对晏九山的思念彻底达到顶峰。
甚至因为想到晏九山，很多次她手中剑都变得更为凌厉。
她没想到，她刚出阵法就能见到晏九山。
何其……幸运。
她甚至觉得阵法中的煎熬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破阵的人，是你？”
封玥松开晏九山，“你是用偃师术破阵的？”
她的双眸因为含泪而微微有些泛光，脸上不施粉黛，宛若月色下盛开的芙蕖，清丽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种奇特的清丽妩媚之感。
只是面色过于苍白，仿若易碎的琉璃。
“不是。”
晏九山心中一顿，终是将真相告诉了还沉浸在相逢喜悦中的封玥。
晏九山全部没有隐瞒，悉数都告诉封玥。
“陆少府……”
封玥听完后怔愣片刻后喃喃念到。
“他怎会……他怎么能……”
“陆少府光明磊落，君子坦荡，令我钦佩。”
晏九山手握上封玥的，看着封玥的双眸盛满忧色，“他的心愿是天下太平，妖灵、凶兽不再残害世间百姓。”
封玥闭眼，双眸垂泪。
“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在长安城里从相识到相交之前的时光里，陆深是不信任她的。
每次见面都叫她神棍，想方设法不让案子落在她手里。
但事关妖灵的案子她都不能放手，于是她只能偷偷的查，但运气不大好的被陆深抓包好些次，陆深就越来越提防她。
“现在想来从前种种恍若隔世……”
封玥神思恍惚，“我欠他一条命。”
“我也欠他。”
晏九山将封玥拥入怀中，试图用他身上的温度驱散封玥此时心中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