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目光坚定地看向周文琪:“可光咱俩干着急没用,得赶紧报告!村里有应急预案的,必须让他们启动预警!”
“走!”
周文琪重重点头,声音沙哑。
“现在就去!一刻都不能再耽误!”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决意。
但她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两人小跑着赶到办公室,脚步急促。
夜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带着几分凉意,吹乱了周文琪额前的碎发。
她顾不上整理,只顾加快步伐。
咚咚咚。
敲门声急得像打鼓,一下又一下。
那声音在安静的办公楼里格外刺耳。
露姐一把推开房门,肩膀用力撞开木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的呼吸急促,脸颊涨红,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气都没喘匀。
领导正低头写字,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串工整的字迹正从他手中流淌而出。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他惊得猛地抬起了头。
他皱眉看向门口,眼镜后的眼睛里透出一丝不满。
“陈露,周文琪,你们这是赶着去参加赛跑?大晚上的,也不敲门就往里闯?”
周文琪上前一步,声音有些发抖。
她一口气把心里的担心全倒了出来。
她说了山体最近异常的松动迹象,说了村民反映夜间常有地底异响,说了她连日观察到的溪水变浑、树木歪斜……
每一项细节都不肯遗漏,生怕一个疏忽。
领导听罢,眉头拧成了疙瘩,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
他沉默片刻,眼神深沉地望着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
“你确定?”
他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谨慎。
“动一批人不是小事,光是人力物力就得搭进去一大截。我们调人下来,要安排食宿、交通、通讯,还得协调地方配合。关键是,万一没真事儿,百姓一慌,后头更难收场。恐慌比灾害本身更可怕。”
周文琪直直看着他。
“领导,我不能保证肯定出事。”
“但我敢说,只要有一丝可能,咱就不能袖手旁观。”
“因为那底下,是活生生的人啊。”
“不是数据,不是报告里的数字,是每天在地里劳作、在灶台前做饭、在院子里逗孩子的父老乡亲!”
办公室里安静了半分钟。
领导的手指停在半空,眼神由凝重转为决然。
领导猛地一拍桌子,手掌拍在木桌上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你说得对!”
“老百姓的命,比什么都重!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风险,我们也得当百分之百来防!”
他立刻抓起电话,手指飞快地拨号。
“喂,秘书吗?马上调三个排,去山脚那几个村,挨家挨户清人!一个都不能漏!通知陆黎辰,带A大队火速增援!不管他们在搞什么训练,立刻中止!所有人,必须撤离,没命令,谁都不准回来!对,是现在!十分钟内出发!”
电话挂断,咔嗒一声,听筒放回原位。
周文琪长舒一口气,胸口压着的巨石仿佛终于落地。
可她刚闭上眼,心里又咯噔一下。
陆黎辰现在还在山里搞野外拉练啊……
他们所在的区域,正是最危险的山谷地段。
通讯不畅,山路陡峭,万一……
“别出事……求你了……”
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报告完,她拖着脚步回了家。
夜色浓重,路灯昏黄。
她推开门,屋内空荡寂静。
等啊等,天都黑透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坐在桌边,连灯都没开,任由黑暗包裹着她。
眼皮子一沉,梦就来了。
梦里,暴雨倾盆,山洪咆哮。
她看见陆黎辰被泥石流埋住,浑身是泥,脸上满是血污,半截身子压在碎石下。
血从裤腿里往外渗,染红了浑浊的泥水。
他挣扎着伸出手,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声音。
她想冲过去,脚却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要!”
“求你了,别……”
她尖叫着醒过来,冷汗湿透了后背,衣衫紧贴皮肤,冰冷刺骨。
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她大口喘气,眼前一片模糊。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周文琪!开门!开门啊!”
是露姐的声音,带着哭腔。
周文琪猛地惊醒,一把推开椅子冲向门口,手忙脚乱地拧开锁扣。
“大妹子,快开门!”
露姐在外面喊着,声音颤抖。
“刚听说,山里发泥石流了!就刚才!夜里下的暴雨引发了山体滑坡!”
门一开,露姐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生疼。
“陆队长刚把全村人领到安全地带,后脚山体就垮了!巨石裹着泥浆砸下来,半个村子都被埋了,真是命悬一线!”
她眼里泛着泪光,语气里满是后怕。
“大妹子,这次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非逼着领导调人,后果真不敢想!”
“连在外头拉练的兵都没来得及撤,要真撞上了,不死也得残。”
露姐抽了抽鼻子,声音低了下来,却更显真挚。
“可现在呢?东西丢了没关系,房子塌了还能再建,可人一个没少!一个都没少啊!这是天大的福分!”
“你简直就是咱们家属院的福星!”
露姐的声音带着由衷的赞叹,语调里还夹杂着几分激动与欣慰。
她望着周文琪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位从天而降的救星,目光中满是敬佩与感激。
“陆队长他们快回来了吧……”
她轻声补充了一句,语气中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露姐说完,周文琪紧握的手终于松开。
她眼圈一下红了,所有的情绪都涌上了眼角,却强忍着没有立刻落泪。
原书中,陆黎辰就是在这次救援里伤了腿。
那种画面,她光是想想就浑身发冷,心脏剧烈抽搐。
还好她没放弃,硬是去找了领导。
还好他没事。
命运终究偏爱了一回。
前方传回消息时,她说不出是喜是惧,只知道自己的膝盖软得站都站不稳。
要是他真出事了……
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无法想象失去他的日子该怎么过。
泪水无声地滑落。
一滴接一滴,顺着脸颊悄然滚下。
她咬着唇,试图压抑哽咽。
可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剧烈,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门外,一个满身泥泞的身影晃了晃,站定。
那道身影高大却略显疲惫,靴子沾满了湿泥,肩头还挂着几片枯叶。
帽檐下是一张被风吹得微红的脸。
是陆黎辰。
虽然狼狈不堪,可活着,完整地站在那里,已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