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基料到任务不会轻松,却没想到局势竟棘手至此。他默默点燃香烟,缭绕的烟雾中环视众人:“那依诸位之见,这一仗该如何布局?”
虞啸卿缓缓起身,眉宇间尽是疲惫:“依我之见,主力保持正常行军节奏,宁可慢些也要稳妥。先派一支先遣队探明敌情……或许情况没有想象中糟糕。”
他摆了摆手,“今日就到这里,诸位先回去歇息,明日再议。”
军官们相继起身离去,帐篷里只剩下凌乱的脚步声。没有人多说一句话,但每个人都心知肚明。这位虞师长,根本拿不出像样的作战方案。
面对这兵法上从未记载的困局,虞啸卿确实束手无策。在他眼中,这片连绵的山林仿佛一个巨大的谜团:没有可靠情报,处处都可能潜伏着敌军,又或许根本空无一人。
翌日,部队按照虞啸卿的安排徐徐开拔。一个排作为先锋探路,两个排负责殿后。这支先头部队既要侦察敌情,又要为后续主力扫清障碍。
起初一切风平浪静,直到先头排踏入伏击圈的那一刻。
“砰!”
鬼子少佐的枪声撕裂了山林的寂静,一名战士应声倒下。这声枪响如同信号,霎时间密集的火力从四面八方倾泻而来。更有一支小分队神出鬼没地切断了退路。
战士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了。还是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兵最先反应过来,一把将新兵按倒在地,在草丛中翻滚躲避。冲锋枪手们拼死还击,子弹在树林间呼啸穿梭。
一名负伤的老兵匍匐前进,鲜血在身后拖出一道深痕。他悄悄摸出两枚手雷,用牙咬开引信,奋力掷向敌群。在爆炸声响起的刹那,这个满身血污的身影突然跃起,怀抱着最后一枚手雷,扑向了最近的鬼子……
此时赶来支援的两个排也陷入重围,小鬼子的掷弹筒瞬间如雨点般砸下。一排已伤亡殆尽,二排三排虽拼死接应,却终究无力回天。残存的将士只得含恨突围,将这场惨败的消息带回大部队。
听着幸存者的汇报,指挥所里一片死寂。所有军官都明白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们面对的这支鬼子小部队非同小可。战术娴熟,动作迅猛,射击精准。仅仅两分钟,一个整编排就这样永远留在了那片浸血的山林里。
虞啸卿猛地起身,双手在身后死死交握。他踱步到两名排长面前,面沉似水:“敌军究竟有多少兵力?”
两名排长垂首摇头,声音发颤:“战斗发生得太突然……我们实在来不及……”
“混账!”虞啸卿勃然变色,“光是听机枪声也该判断出个大概!你们亲临战场,折损了整整一个排的弟兄,现在竟敢跟我说不知道!”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按上腰间配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张立宪一个箭步上前,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按住虞啸卿的手腕:“副师长息怒!一支兄弟部队刚刚全军覆没,这是何等痛心之事。此刻最要紧的是商议对策,您就是毙了他们,能让死去的弟兄复活吗?”
虞啸卿奋力挣扎,却被张立宪死死制住。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这时其他军官才敢上前劝解,帐中顿时响起一片“副师长息怒”的恳求。
良久,虞啸卿终于平复下来,目光如刀般扫过两名排长:“暂且记下你们这项上人头。若下次再犯,定斩不饶!”
待两人惊魂未定地退出营帐,棘手的问题依然摆在面前。众人商议多时,终究拿不出万全之策。最后只得决定:主力继续推进,同时增派小股部队侦察。
“张立宪,你来挑选人手。”虞啸卿沉吟片刻,特意补充道,“务必挑选得力之人。”
出乎所有人意料,张立宪竟立正行礼,声音清晰而坚定:“卑职以为,李团长新晋升迁,尚未立下战功。且其所部向来纪律严明,从不临阵脱逃。卑职恳请由李团长亲自点兵出战。”
帐中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李冰闻言一怔。他早知道张立宪对自己升任团长心存芥蒂,却万万没料到对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推举自己。
心底冷笑翻涌,他暗自盘算:谁都知道这是块烫手山芋,可总得有人接。张立宪你带的本就是全师主力,按说这差事就该你们上。现在拿乔摆谱,无非是想耍耍威风、闹闹脾气。他有什么好怕的?说白了就是去探探火力,牺牲几个人算什么。犯得着把这么多人都得罪光?到最后活儿干得最多,反倒落不下半点好。
“行啊。”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弧度,“既然张团座如此抬举,李某这就带人去前头会会小鬼子。”
他转身行至唐基面前,利落地敬了个军礼:“师座,卑职奉张团座之命率部探路。请调一营兵马即刻开拔。”说罢在唐基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径直往部队集结处走去。
唐基目送李冰离去,缓步踱到张立宪跟前,“小张啊,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走走走,跟我走一段路,咱俩聊聊。”唐基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出点姿态来。
“且慢,师座有什么事等下再说张立宪抬手制止,目光仍紧盯着远处山林,“卑职现有军务在身。待李团长诱出敌军,正是我部出击的良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张立宪沉稳解释:“当年赴印受训回来时,在飞机上林长官反复强调:遭遇伏击,若敌情不明,唯有撤退一途。但若是兵力占优,就该直接扑上去,死死咬住敌人!要第一时间极速缩短袭扰距离,永除后患。”
手指向着远处一指:“李冰部为饵,我部为网。既然鬼子想通过袭扰打怕咱们,那就绝对不能怕,否则我们无法完成任务,被他们按在这里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