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林之音阖上文件袋，深吸了一口气：“要不你直接给我复述吧。”
闻砚承点点头，长话短说的概括：“她生病之前就喜欢打麻将，那时候玩的钱少，输赢也就几十块，可架不住天天去，你父亲给的那些生活费，大多都填进了麻将桌的窟窿里。”
说到这儿，他的话音忽然顿住，像是在斟酌接下来的话，怎么开口才不会太过刺激到她。
林之音注意到他的停顿，转头看了过来。
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无知的茫然，“然后呢？”
闻砚承：“在你高一那年，她瞒着所有人，又结了次婚。”
林之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高一那年她在干什么？
她在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赚学费。
但好像也确实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妈妈李菏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她一直以为是，两人的时间差，没想到竟是在外边组建了新的家庭么……
林之音茫然垂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给出什么反应。
闻砚承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冰凉刺骨，闻砚承突然有些后悔。
三百万而已，他完全可以直接处理了，然后让这人再也不能出现在林之音的面前。
就在闻砚承思考着要不要继续的时候，林之音反过手捏了捏他的手背。
“后来呢？为什么又牵扯到了三百万？”
闻砚承顿了顿，语气放得很缓，继续道：“她的第二任丈夫其实是个赌徒，他带着你母亲越玩越大，渐渐地你父亲给的生活费就不够了，你母亲手里的积蓄也全都输没了，后来她生病住院，大概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总算想通了，病好出院后就说要戒赌，好好过日子。”
林之音突然开口：“怪不得她会把我的联系方式全部删掉，我当时以为她是怕我反过来问她要钱，原来是觉得自己要开始新生活了。”
闻砚承沉默片刻，从柜子里拿出一块草莓蛋糕放到她的手边。
林之音接过来挖了一块，先喂给他，接着又挖了一块，自己吃下，垂着眼睛道：“然后呢？”
闻砚承咽下口中的蛋糕，哪怕特意让李诚多加了糖好像也还是不够甜：
“两人拿着你当时给的钱，也算是好好过了一阵，直到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你母亲怀孕了，结果在快要生产的时候，追债的找上了门，你母亲这才知道，这人一直在赌。”
“孩子出生以后，他又用花言巧语骗她，把你们以前住的那栋老房子做了私人抵押贷款，说是把赌债还上，再开个小超市，结果你母亲一签完字，他就带着钱跑没影了，孩子也因为先天不足，没撑过几天就夭折了。”
“人虽然跑了，但赌债还在，你母亲东躲西藏的过了一阵子，偶然在网上看到了你的消息，于是找了过来。”
字字句句像一盆狗血兜头泼下，林之音坐在那里，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
林之音努力理清思路，“他们不是结婚了吗？这样也能跑掉？”
“是假的。”闻砚承轻轻搓着她的手，“是假的结婚证。”
“……”
林之音脑子里乱成了一团，往嘴里又塞了块蛋糕，草莓粒在嘴巴里爆开，鲜甜无比，过了许久，喃喃道：
“真是疯了……这都能被骗。”
闻砚承抱紧她，声音微哑，但却坚定：“放心，那人已经有消息了，房子会回来的。”
半晌，飞机颠簸了一下。
林之音轻轻的“嗯”了一声。
闻砚承见她情绪好了一点，继续道：“这件事情，最好是交给公司来解决，你是公众人物，根据传来的消息，她在找到唐斯之前，就已经向几家媒体爆了料，只是刚好，那几家媒体都是繁音纪长期合作的，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爆出去。”
“而你弟弟林嘉刚好在那里实习，所以……你父亲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林之音沉默了半晌，兴致缺缺的放下勺子，“怪不得今天早上爸爸给我打了电话，没说什么，就闲聊了几句今天的天气和我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原来是因为这个……”
闻砚承点了点头，“来之前我和你父亲见了一面，既然你母亲和那个男人并没有真的结婚，那么这个赌债该是谁的，还是谁的，这些事情可以交给律师去处理。”
林之音点点头，看向他。
果然，闻砚承继续道：
“现在的问题是，你母亲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接连的打击，让她时而清醒时而癫狂，找医生给她看过，那边的建议是送去专业的疗养院，那里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工可以24小时的看着她。”
林之音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但却像冬日里没有被冻实的冰面，轻轻一碰就碎了。
“她都这样了，都没忘记找媒体……”
这话一出口，机舱里瞬间陷入沉默，衬得她的声音格外单薄。
闻砚承心疼不已，整颗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着，这种时候好像说什么都很无力。
过了许久，林之音才吸了吸鼻子，“疗养院……也好。”
“至少在那里，她不会再乱跑，不会再被追债的人骚扰。”
也不会再想着找媒体。
她顿了顿，转头看向窗外，云层渐渐散去，能隐约看到地面的轮廓，“等落地了，我和爸爸一起去看看她吧，不管怎么样，她终究是我妈妈。”
闻砚承点点头，将她往自己身边揽了揽，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好，我陪你一起去，疗养院那边已经让人先联系好了，环境和医疗条件都不错，你不用太担心。”
林之音闭上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心里那片冰冷的地方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飞机落地时，林建国已经等着了，见到两人赶过来，先把手里拎着的帽子给林之音戴上，“你阿姨说，现在流行这个，就给你织了一个，好看！适合你！”
林之音睫毛轻轻一颤，摸了摸帽子上的猫耳朵，眼睛微微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