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说话,余光瞥见他左手指上的鲜血,便将刚才傅闻山给她的手帕递回去,示意他擦擦手上的血。
可傅闻山假装看不见,岿然不动。
徐青玉只好抓过他的手指,像奴婢似的轻轻替他擦干净那几滴血。
擦完才想起,这帕子刚才捂过自己的鼻子,而傅闻山似乎有洁癖。
可她心里这样想,手上动作却没停——
谁让傅闻山是个瞎子呢,瞎子哪看得出是哪张手帕呀?
她徐青玉专门欺负残疾人。
擦干净手后,傅闻山却伸手要回帕子:“给我吧,我让静姝去洗洗。”
徐青玉“哦”了一声,将帕子还给他。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庭院处。
沈维桢问起审讯情况。
“大刑都用过了。”傅闻山摇头,“再硬的嘴也该撬开。目前只知道有人花了银子,要活捉徐青玉。”
这与他们之前的说法一致。
那山贼并非什么铁骨铮铮的硬汉,几句威胁下去,早就把知道的事情吐了个干干净净。
只是傅闻山这座杀神降临,还是将各种行刑手段都上了一遍。
徐青玉默默在心里为山贼们鞠了一把同情泪。
徐青玉忽然想起一事:“我怀疑这事或许和董裕安有关。”
傅闻山眉头微皱,他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倒是沈维桢接口:“他不是尺素楼的二掌事吗?”
徐青玉点头:“如今我已是尺素楼的掌事,而他因为贪污银两已经被东家逐出尺素楼。”
徐青玉自然不可能将此楼的内情告知这两个外人。
傅闻山闻言却摇头:“若董裕安只是个绸缎庄的掌事…如何有能力勾结青州的山贼余孽?”
徐青玉一想,又补充了关键一点:“没错,据说那山贼说,那位姓李的老爷给了他好几百两的银子。董裕安可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傅闻山微微皱眉:“你听起来…很自豪?”
徐青玉笑道:“没办法,对方出价这么高,证明他很看得起我。”说完又腼腆地抓了抓头,一副谦卑的模样。
她看向傅闻山:“既然对方指定要活捉我,不如索性来个将计就计。”
傅闻山正好有此打算,只是他不愿徐青玉身陷险境:“不必,我直接带人杀过去。”
徐青玉据理力争:“既然此事与我有关,那你也应该考虑我这当事人的意见。”
“你的意见是以身犯险。”傅闻山并不同意。“你不会武功,又身娇体弱,不如让静姝扮作你的模样。”
徐青玉反对:“幕后之人十分谨慎,从头到尾不曾表露身份,除了一个姓李的老爷,我们一无所知。若是被对方察觉,极有可能打草惊蛇。”
两人僵持之间,沈维桢替徐青玉说了一句:“不错。而且静姝和青玉姑娘的身段长相都相差甚远,若是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傅闻山微微蹙眉。
徐青玉继续说道:“你带着人将客栈包围起来,只会出现三种情况——一是我被他挟持,二是我被他带走,三是我被他灭口。我自认与任何人无深仇大恨,被灭口的可能极小。那无论是被带走还是被挟持,只要幕后人现身,咱们都有谈判之力。”
沈维桢加了一句:“我的人手你们尽管拿去用,务必要保障青玉姑娘的安全。”
傅闻山见她坚持,心知这是目前最好的主意,便也同意了。
而秋意趴在二楼的栏杆上,看了个完全。
她对小刀说道:“我看那位傅公子脾气倒是挺好,怎么跟表姐是死对头呢?”
小刀道:“我不知道,反正你表姐经常骂他是个老六。这个人你可得注意点。”
秋意点头,一脸义正言辞:“我知道了。”
等徐青玉回来,就看见小刀和秋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带着担忧。
“你明天真的要以身作饵,引出背后的人?”
徐青玉点头,迈步往里走。
小刀见她一脸淡然,有些焦急:“万一山贼真把你抓走了怎么办?”
徐青玉笑道:“那就准备赎金赎我呗。”
小刀为难:“我浑身上下加起来没一两银子。”
旁边的秋意眨了眨眼:“我身上还有一百个铜板。”
徐青玉乐不可支:“放心吧,我要真是被山贼抓走,有人会出赎金的。”
小刀想了一想:“你的那位死对头,傅老六——”
徐青玉连忙捂住他的嘴巴:“可不敢说,可不敢说。傅大人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能这样污蔑他呢?”
小刀扒开她的手,瞪着她:“明明你的房间里就摆着他的木雕像,你还天天拿雕像砸核桃——”
徐青玉想起傅闻山折磨人的手段,又想起那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的气味,有些发怵,心中隐隐作呕。
她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我觉得傅大人高风亮节又年轻有为,你莫要挑拨我二人之间的关系。”
小刀:???
你被夺舍了?
之前是谁天天在家里骂人?
这是什么无耻嘴脸?
次日一早,徐青玉便换了一身窄腰紧口的衣裳,又把头发利落扎起。
面对秋意的担忧,她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不必替我担心。傅公子人手充足,且各个都是好手,我不会有事。”
秋意感慨:“表姐,挣钱可真不容易。”
徐青玉哈哈一笑:“女子抛头露面本就不易。你要是觉得辛苦,也可以回去嫁人。”
秋意连忙摇头:“我宁愿吃外头的苦,也不想回去吃嫁人的苦。”
徐青玉笑道:“那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
几个人往下走。
沈维桢本来还忙着那位绣娘的事。
昨夜徐青玉悄悄打听,原来是那位绣娘的夫婿害怕被人说吃软饭,因而不愿她背井离乡的去青州做绣娘,绣娘也左右摇摆。
沈维桢不知妇人的心思,自然不好说动。
今日因要抓山贼,他也无心生意,因而自告奋勇做起后勤。
沈维桢和傅闻山站在院子里等,余光瞥见楼梯上走下一年轻女子。
视线落在她腰间挂着的竹笛上,沈维桢淡淡一笑:“青玉姑娘今日装扮得倒是飒爽,像要上阵杀敌。”
傅闻山只知她穿了一身少见的黑色衣裳。
徐青玉平时穿衣不讲究,也不爱打扮,经常穿得乱七八糟。
他便问:“她今日穿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