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流月本就油尽灯枯,连抬手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她看着那道越来越近的冰蓝色异能,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释然。
一生经历无数生死,没想到最终会殒命于此。
好在后事已妥,昭儿能接过江山,她便再无遗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素白身影如离弦之箭般扑来,死死挡在云流月身前!
“噗——”
异能狠狠撞在沧溟的后背,他单薄的衣袍瞬间被血色浸透,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般撞上龙椅,一股巨大的推力将他和云流月连带着宝座一起推远了不少距离。
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一颤,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身前云流月的明黄龙袍。
他的目光看向云流月,嘴角扯出一抹虚弱的笑,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了一阵细碎的血沫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沧溟!”云流月瞳孔骤缩,声音都破了音,伸手死死抱住他下坠的身体,素来沉稳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极致的慌乱与痛惜。
沧溟早年中过毒,修为一直停留在四级,在这些人面前简直相当于普通人,如何能承受这一重击。
“溟爹!”
云昭闻声猛地回头,看清倒下的身影时,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
眼泪瞬间模糊了视线,她下意识地想冲过去,全然忘了身旁还在挥舞的刀剑。
“云昭!”
青玄澈的惊喝声刺破混乱,可他正被三名黑衣人缠住,双拳难敌四手,眼睁睁看着一道异能朝云昭后背袭来,却鞭长莫及。
就在这生死一瞬,霍都如疾风般掠来,掌心凝聚的异能狠狠拍出,将那名黑衣人打飞出去,顺势挡在云昭身后。
云昭跌跌撞撞扑到沧溟身边,双膝跪地,颤抖着将他扶起。
沧溟靠在她怀里,脸色苍白如纸,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细碎的呻吟,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化作断断续续的气音。
他抬起布满血污的手,眼神死死盯着云流月,艰难地摸索着抓住云昭的手腕,又吃力地伸向云流月,执意要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
云昭泪如雨下,瞬间懂了他的意思,哽咽着点头:“溟爹,我知道,我会和母皇好好的,你一定要撑住!”
云流月跌坐在地,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地上,眼神呆愣地望着沧溟。
她这一生见过无数生死,历经无数风浪,从未有过这般失态。
望着这个被她冷落了半生、亏欠了半生的人,本想着等将风徽国的事交予云昭后,她便好好陪陪他。
谁知……他竟以这种方式倒在了她前面。
昔日清冷的眼眸里翻涌着震惊、痛惜、悔恨,千言万语堵在喉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陛下,您别慌,溟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彩静扶着浑身发颤的云流月,声音也带着哭腔,却仍强撑着安慰。
云流月缓缓回过神:“希望……还来得及。”
她这一生,对得起风徽国的万里江山,对得起膝下唯一的女儿,唯独对不起沧溟。
若他能挺过这一关,她愿意将剩下的所有时光,都用来补偿这个她藏在心底最深的人。
云昭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指尖亮起浓郁的淡绿色光芒,缓缓覆上沧溟的胸口。
治愈异能源源不断地涌入他体内,探查着那被异能震碎的五脏六腑。
青玄澈拼尽全力击退身前的敌人,迅速来到云昭身边,沉声道:“你放手去做,我护着你们。”
他手持从黑衣人手中夺来的长剑,身姿挺拔如松,将云昭、沧溟和云流月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扫视着残余的敌人。
好在,这时,潘江和鲁甸带着一众护卫赶到帮忙。
殿内的打斗仍在继续,十名暗卫已解决了大半叛军,可仍有少数死士负隅顽抗,刀剑碰撞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殿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云昭指尖的绿光越来越淡,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沧溟的衣襟上。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也变得急促,可眼神依旧坚定,不肯有丝毫松懈。
终于,当最后一丝绿光消散,沧溟原本气若游丝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胸口的起伏也趋于正常。
云昭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昭儿!”云流月惊呼一声,刚想上前,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席卷。
这咳嗽来得凶猛,像是要将肺腑都咳出来,云流月担心吵到沧溟,她死死捂住嘴,但指缝间有血丝渗出,脸色比之前更显憔悴。
彩静连忙拿出云昭之前给的灵泉水,趁着她咳嗽的间隙,小心翼翼地喂了两口。
青玄澈稳稳地将脱力的云昭揽进怀里,动作轻柔却有力。
云昭靠在他肩头,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她虚弱地抬眼:“你受伤了?”
“没有,是别人的血。”青玄澈低头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眼底满是疼惜,声音放得极柔。
“溟爹和母皇?”
青玄澈扫了沧溟和云流月一眼,安抚道,“放心,他们安好。”
云昭松了一口气,眼角的余光忽然看到殿内的景象。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叛军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金砖地面,原本庄严的御书房早已面目全非,屋顶塌了大半,残垣断壁间还冒着青烟。
霍都拄着长剑,颤颤巍巍地站在一旁,脸色惨白,显然是耗尽了全力,身上也添了好几道伤口。
极致的疲惫涌上心头,云昭眼皮沉重得再也睁不开。
御书房是没法待了,“去沧澜殿。”云流月开口。
青玄澈打横将她抱起,转身朝殿外走去。
霍都则抱起沧溟,彩静扶着云流月在暗卫和潘江一行人的护卫下也朝沧澜殿而去。
一路穿过狼藉的宫道,一行人来到沧澜殿。
刚踏上殿内的软垫,青玄澈怀里的云昭便已沉沉睡去,眉头却仍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的梦。
青玄澈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被子,指尖拂过她汗湿的额发,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与坚定。
被霍都救下的白鸣简单包扎了下伤口,就带着赶来的禁卫军清理尸体。
看到人群中没闭眼的庞然,他一阵唏嘘。
再看到不远处几乎面目全非的张东东,他恨不得再上去踩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