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瑜璇摇首:“我并不知。”
她是真不知道,原身留给她的记忆中没有,书中亦未提及。
大长公主抚着花瑜璇的手背道:“其实此事我原本也不知,听闻你是替姐姐嫁到裴家的,便让晏归去查了查,这才知道你父的人品。”
她身份尊贵,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不管是提到裴家,还是说到花父人品,她但凡说了,全都是他们的荣幸。
照道理一户人家两个女儿,又不是儿子要袭爵需立长立嫡,两个女儿自当一碗水端平。
当然端不平的大有人在。
可民间也好,当官的人家也好,总会对小的孩子多些关照。
然而,以她目前所知来看,花青舟夫妻似乎对长女更为疼惜些。
花瑜璇垂了眼眸。
“阿奶,让我帮您看看腿上的伤口吧?”
嗓音绵软。
大长公主颔了颔首,将腿伸了开去。
花瑜璇从座位上起身,正要蹲下去瞧,一旁的嬷嬷搬来一把小杌子。
“多谢嬷嬷。”
她道了谢,拢住裙裾坐下,缓缓掀起大长公主的裙摆,细细瞧了两个被蛇咬伤的小伤口。
伤口已经结痂,状态不错。
“阿奶身旁的医者医术自是高的,我这般看实则也是班门弄斧,不过主要是我先前处理过您的伤口,所以想看看如今的情况。目前来看,愈合得很不错,过段时日等痂掉了便好了。”
说罢,将大长公主的裙摆放下,坐回了原位。
“你这小丫头真是细心。”
大长公主瞧出来,即便当父亲的对她不好,她也不轻易在外人跟前说父母的不是。
这样的孩子尤其令人心疼。
“阿爷教导过为医者当有本心,我不敢忘。”
医得如何,情况需要及时了解。
“阿爷?”大长公主疑惑,“花青舟之父还会医术不成?”
“不是,我没见过我的亲祖父。”
自幼在樊州城长大,她与花悠然确实从未见过祖父母。
此刻回想,她不光没见过,甚至连祖父母目前情况如何也不知。
“那是何人?”
“是我认的阿爷,他待我极好。”
话说到此处,花瑜璇眼眶渐渐湿润,她竭力眨眼,不让泪花滚成泪珠。
大长公主瞧见了:“小丫头怎么了?”
“我可以说吗?”
“说。”
“我想我阿爷了,启程进京那日,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院外送我。我之前答应陪他住几日,可我食言了,还没做到就来了京城。”
“不怕不怕,你阿爷有家人相陪,不会孤单的。”大长公主劝她。
“阿爷没有家人。”
花瑜璇的泪憋不住,连忙低了头,泪水滴在手背上,她连忙抹去。
答应的做不到,她都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家人。
大长公主瞧得动容,将小姑娘搂入怀里。
上了年纪的人更容易感性些,她没想到小姑娘也如此。
窗口对弈的夏晏归望了一眼,眉心一皱,继续与裴池澈对弈。
很快有嬷嬷来禀:“主子,膳食已备好。”
大长公主轻拍花瑜璇的背:“咱们吃饭。”
已恢复情绪的花瑜璇点点头,扶起大长公主,跟随嬷嬷往别院的饭厅行去。
尚未下好第二盘棋的两个年轻男子亦挪步。
从主殿到饭厅要走不少路,花瑜璇发现一路行去,路上碰到的皆是宫人,别院外有御林军守着,别院内有御林军在巡逻。
旁的人,她似乎没瞧见。
可以这么说,偌大的别院虽说有不少人,但瞧着甚是冷清。
果然,等他们在饭桌旁坐下,也只他们四人。
大长公主的规矩严格,食不语。
她不语,夏晏归也不开口,身为客人的花瑜璇与裴池澈更不便说话。
膳食安静用罢,大长公主需要午休,由两位嬷嬷搀扶着去了卧房,抬步前让夏晏归招待小夫妻。
夏晏归称是,将两人往主殿领。
路上,花瑜璇轻声问:“三殿下,我想问问方才是不是我说错什么?”
“你说的都是你阿爷的事,何错之有?”
“可是用完午膳,阿奶瞧着心情不太好。”
夏晏归瞥她一眼,没想到她还真细心,连这点都能瞧出来,遂坦诚道:“你说你阿爷没有家人。”
小姑娘提到认的阿爷没有家人,大概意思便是那位老者没有孩子。
微顿下,他又道:“我姑祖母她也没有亲生的子孙。”
“啊?”
花瑜璇捂了嘴。
“姑祖母每日要午休,你也别多想。”
夏晏归音色温润。
连他都诧异,自己竟然会宽慰人了。
话听到这里,裴池澈淡声问:“三殿下的姑祖母便是为大兴做出卓越贡献的大长公主吧?”
夏晏归闻声看他:“你且说说。”
知道此事的人实则不多,毕竟过去不少年头,更遑论他们年轻人。
裴池澈道:“为了大兴,她和亲,在邻国一待便是五十年。这五十年里,咱们大兴与西部诸国没有起过一起战事,可谓为大兴的国力增长做了大贡献。”
夏晏归颔首:“对,姑祖母有大格局,乃我辈楷模。”
他们的对话,听得花瑜璇肃然起敬。
虽然夏晏归没有提起为何大长公主没有亲生孩子,但她知道能为了国家大义去和亲,在和亲后在没有亲生孩子的情况下,还能在领国待五十年才回母国,就让人由衷敬佩。
她忽然知道大长公主为何要她喊阿奶了。
大长公主肯定也是想要当母亲,当祖母的。
三人回到主殿,两男子继续对弈,花瑜璇则坐在一旁观棋。
坐了大概一刻钟,看他们比不出输赢来,她轻声询问:“三殿下与我夫君继续下棋,我想去看看阿奶,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夏晏归提醒她,“姑祖母的脾气不太好,你莫将她吵醒。”
“嗯。”花瑜璇点头。
夏晏归便吩咐宫女将花瑜璇带去姑祖母的寝宫。
花瑜璇到时,大长公主已在小憩,一旁两位嬷嬷一个在点安神香,一个在给主子打扇。
她轻手轻脚地过去,与打扇的嬷嬷示意将扇子给她。
嬷嬷一怔,还是将扇子递了过去。
花瑜璇便轻轻扇起来风来。
如此一扇,大概扇了有一个时辰。
见有日光洒进来,她便将扇子给了嬷嬷,自个去拉窗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