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我的就是了。”
黄亚军眨眨眼，宋娟的小心脏莫名跟着他的睫毛颤了颤。
沈坤赶着驴车在村口接应：“这一路辛苦黄医生了。”
说着递来一根烟，黄亚熟练地接过。
但见宋娟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便将烟架在耳朵上。
拱手道：“不辛苦，应该的。”
沈坤看着他道：“你不抽吗？我听婉婉说你最爱抽烟，我特意买的中华。”
这年代的中华牌香烟，可以说是有价无市，非常抢手。
普通供销社根本没有货，需要高级干部特供证或到特殊门店凭资格才能买到。
中华烟，是这个年代身份和地位的最高象征。
黄亚道：“我一会儿抽。”
见沈坤有些不高兴，他又补充道：“我平时在家不抽，嫂子闻不惯那味道。”
吸烟有害健康，他作为医生比谁都清楚，但奈何他总管不住自己的手。
但自住进宋战家，他就没再抽过。
沈婉君不喜欢抽烟的男人，他也害怕影响她腹中的胎儿。
不知不觉中，黄亚竟然戒了烟。
此刻反应过来，他自己都有些震惊。
沈坤听到他为沈婉君考虑，脸色瞬间好看了几分。
他问：“你还住在我外甥女家？”
你一个医生，不住医院，天天住别人家算怎么回事？
黄亚有些难为情，宋娟道：“黄医生在家，相当于一个家庭医生。”
“我嫂子要是有个不舒服，黄医生也能及时发现不是？”
这话说的沈坤满脸欢喜，对黄亚的态度竟热情了几分。
“黄医生，给，这烟你拿去抽。”
沈坤扔给黄亚一条没拆封的中华，黄亚呆愣在原地。
他一个大队长，怎么这么有钱？
中华烟一包的售价大概在8毛钱，一条烟至少得8块钱。
黄亚接过烟，朝宋娟挥手道：“你记得好好考虑下，到时候给我个准信。”
沈坤问：“他让你考虑啥？”
宋娟红了脸，岔开话题道：“到县城还有多远？”
沈坤见她不想回答，也没再追问。
指着驴子道：“咱有这玩意儿，很快的。”
沈坤雇了两辆驴车，自己一辆，宋娟一辆。
他躺在车上，抽着烟，怡然自得。
宋娟盯着前面两个牵驴子的人，小声问：“舅舅，他们是……”
“他们就是负责牵驴子的。”
见沈坤没明白她的意思，宋娟压低声音道：“我们坐车，他们走路，是不是不太好？”
现在路上没人倒还好，要是进了村，不得让人说他们是资本做派。
村里很多这种相互揭发，相互告状的事。
大家可以一起穷，但若有人发达了，很快就会成为众人的公敌。
“我付了钱。”沈坤不在意道。
“那更不行了。”
沈坤有些烦，坐起身问前面牵驴子的两人：“你们是自愿给我干活的吗？”
“是嘞，坤哥。”两人没敢说太多。
能为坤哥服务，是他们莫大的荣幸。
更何况坤哥还给了钱，他们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动什么歪心思。
“娟儿，你到时候好好参加培训就行，其他事情不要瞎操心。”
沈坤说完，躺回车里，继续吞云吐雾。
宋娟吐吐舌，她好像管的有点多了。
想了想，闲着也是闲着。
她拿出书本，在摇摇晃晃的驴车上，抓紧时间看起来。
沈坤将宋娟送到县公社卫生院时，天已经黑了。
“晚上没事别出门，最近这块有拍花子，拐走了不少妇女儿童。”
拍花子也叫拐子，手段下作，使用特制的迷药，往妇女儿童脑袋上一拍。
人就没迷迷糊糊，跟着人家走了。
宋娟认真点头：“我知道了，舅舅。”
沈坤对她乖巧的态度很满意，带她进了宿舍。
指了指门口位置，“有事找你冯姨。”
一个中年妇女笑呵呵上前：“你就是宋娟啊，长得真好看。”
告别沈坤，宋娟铺好铺盖，冯姨塞给她两个包子：“吃吧，天黑了将就对付一下。”
宋娟感动道：“谢谢你。”
黄亚和沈婉君也给她装了不少吃的，但收到陌生人的包子，在这年代很难得。
宋娟咬了一口，居然是肉馅的。
一屋子住了6个人，其5个都是跟宋娟差不多年纪的年轻女子。
众人围着冯姨道：“冯姨，你怎么想起要从医的？”
不是他们好奇，实在是冯姨的年纪，没有五十也有四十多了。
在农村这个年纪，早就抱孙子了，谁还顾得上提升自己。
一群人断定冯姨身上，肯定有故事。
冯姨黝黑又红润的脸上泛着健康光泽，她嘿嘿一笑道：“我就是来凑数的，能考过自然是好，考不过就回家带孙子。”
她总不能说，她是沈坤派来暗中照顾宋娟的。
——
大院里热热闹闹，今天是杜美玲女儿的百天。
陈百强攒了10斤肉票，今天花了个干净。
来吃席的人手也没空着，端着自家做的拿手菜，说说笑笑围了两桌。
党向红做了一大盘咸菜，沈婉君提了一篮子卤菜。
高小曼不太会做饭，就买了一斤饼干。
男人们聚在客厅，一边抽烟一边聊天。
宋战深怕自己染上烟味，被老婆嫌弃，站得远远的，看着很不合群。
沈婉君推了推他：“你过去跟大家聊聊天。”
宋战不想去，但沈婉君猜到了他的小心思，“别怕，晚上洗洗就行。”
宋战兴致缺缺，沈婉君低声道：“咱俩一起洗，用我新买的那个大浴桶。”
妇女们好些在厨房打下手，其他人则围着婴儿车，逗车里的胖娃娃。
“小丫头叫什么名字？”党向红问。
杜美玲：“叫盼儿。”
“陈盼儿，好名字。”众人恭维杜美玲。
盼儿，盼儿子呗，这名字跟招娣没啥区别。
沈婉君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有人提起最近发生的妇女儿童拐卖案。
“听说咱大院冯祥嫂子家的小女儿丢了，已经快一天了，公安那边一点线索都没有。”
“太可怕，我们还是看好自家孩子，最近没事别出去了。”
冯祥的小女儿，就是出门赶集时走丢的。
沈婉君听到心里发慌，连夜给沈坤写了一封信，让他务必照顾好宋娟。
深夜，沈坤收到信，叫来冯吉。
“听说你外甥女被拐走了？”
冯吉红了眼，哽咽着点头。
沈坤拍他一巴掌，“这种事，你怎么不跟我说？还要我外甥女写信告诉我？”
冯吉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找到没？”
“没有。”
“没用的东西。”
沈坤站起身，披上军大衣：“叫几个人，跟我走，我知道人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