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柳琳琅了，就是沈明曦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听错了话。
这老妇人说什么？
夫婿？
开玩笑，莫说是六岁了，便是十六岁她都不想嫁出去好吗？在她之前的那个时代，十六岁都还是个孩子呢！
这些人一个个的到底都是怎么想的？
譬如耿贵人那般，自家有女儿，便给女儿假想一个权贵夫婿出来；譬如面前这妇人一般，自家有孙子，便给孙子假想一个身份高贵的孙媳出来。
疯了吧！
那妇人见她们都不说话，将躲在身后的小孩儿推了出来:“沈夫人，这是我家孙子，人特别聪明，今年十岁了，会背三字经，是个能考状元的料子呢！”
“今儿看到乡君，我孙子很喜欢，您看这京城里不少女子的夫婿都是从小就挑选好了，青梅竹马的一块儿相处着培养感情，我孙子绝对是个不错的人选。”
沈明曦：“……”
“哦？你是说我女儿才六岁，我就得替她考虑夫婿了？”柳琳琅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人，一时间竟被气笑了，看着面前那张脸，也没叫护卫赶人。
妇人却以为柳琳琅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又加紧说道：“是啊，沈夫人，您说这女子到了年纪都是要出嫁的，肯定得嫁个知根知底的吧？我家小孙子，绝对是个好的。”
想到今日生辰宴上的闹剧，又赶紧补充道：“以后即便是生了孩子，也肯定不会亏待乡君和孩子的。”
“你这病，去找大夫看过吗？”瞧她说得越来越离谱，周围甚至都有人驻足围观了，柳琳琅不客气地打断了她：“你这癔症挺严重的，赶紧去找大夫看看，晚了我怕没得治了。”
说罢，便叫几个孩子先上了马车。
那妇人还想再说，柳琳琅直接沉下了脸色：“看在你与侯府有几分亲缘的关系上，此次失言我不同你计较，速速离去，再纠缠，我便报官了。”
沈家的女儿，用得着培养青梅竹马的夫婿？
且不说日后她女儿会不会嫁出去，便是嫁出去了，若是对方欺辱，她同沉戈便是告到皇帝面前也会为孩子讨回公道。
这诰命和功勋可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马车里，见一贯热闹的几个孩子都不说话，柳琳琅还以为她们是受到刚才的影响了，出言安慰道：“明曦，明珠，你们还年幼，哪里就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了？日后不管你们做出怎样的选择，娘亲和爹爹都支持你们。”
“方才那妇人说的话，你们不要往心里去。”
“没有女孩子必须要出嫁的道理，你们若是不想，一辈子留在将军府也没问题，你说是不是啊，君墨？”
沈君墨点点头：“妹妹放心，待到日后我考取了功名，一定会护你们一辈子！”
柳琳琅眼底浮现出几分温和的笑意。
宣平侯府，待到所有宾客都离去，老夫人屏退了下人，将柳玉诗母子带到后院，声音里夹杂着不满：“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郑蕊说自己饿，柳玉诗却说她在说谎，不管旁人信了没有，总之老夫人是没信的。
自己的女儿还是自己了解，柳玉诗说郑蕊说谎时眼神飘忽不定，老夫人眯着眼睛看她：“说谎的是你吧？”
“我没有，娘……”
“别叫我娘！你今日若是不说实话，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生辰宴被搅得一团糟，还在平日里自己最看不上的那些穷亲戚面前丢了这么大的脸，老夫人感觉今儿一天不到，就已经把这一年的气都受完了。
柳玉诗当然知道她气，可到了这时候，仍然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说出来。
老夫人冷冷地看了一眼，叫来自己的丫鬟：“将郑夫人送出去，日后她若是再来府上，谁都不许放她进来！”
“娘！”柳玉诗这才急了，眼里都有了些泪水。
她没想到老夫人竟然真的要赶她走！
“好蕊儿，以后你就跟在外祖母身边好不好？外祖母这儿好吃的不少，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郑蕊刚刚被带去洗漱了一番，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会儿就靠在老夫人身边，听她说起“好吃的”，眼睛都亮了几分。
可看着柳玉诗，她又有些犹豫。
柳玉诗闻言更是有些崩溃：“娘，蕊儿还小，她不能没有娘亲照顾啊……”
老夫人幽幽看她一眼：“跟着你这个娘亲挨饿，在我这儿可不会挨饿。”旋即目光转向丫鬟：“叫你送客，你没听到？”
“是，老夫人。”丫鬟冲着柳玉诗行礼，躬身道：“请吧，郑夫人。”
往常府上的下人都是叫的柳玉诗二小姐，即便她嫁人了，回来时这称呼也不曾更改，如今却叫她郑夫人，可见老夫人确实是要同她撇清关系了。
“娘……”柳玉诗无奈地看了一眼老夫人，眼里流下泪来，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说，我都说，别赶我走……”
“是郑寄礼……都是郑寄礼，他在外面……”柳玉诗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她可是侯府的姑娘，郑寄礼这穷秀才，能娶到她那是攒了八百辈子的福气。
他怎么能拿着她的嫁妆，养外室？
甚至因为这事儿，她在家中闹的时候，郑寄礼还对她动了手。
老夫人听得火冒三丈，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茶桌上：“岂有此理！”她看着柳玉诗，有几分怒其不争的意味：“我早就说了，负心多是读书人，你偏不听，一门心思要嫁给他！”
“此事你不同我说，是想自己怎么处理？”
柳玉诗擦掉眼泪，让身边的丫鬟退下去，才道：“那外室怀孕了，他要将人纳进家中，等进了府，我还愁没法子折磨她？”
“糊涂！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这男人既然因为她怀孕就想纳妾，你不想想，若是进了府，生下个儿子，你日后在府上还能有地位吗？”
当年侯爷的妾室那么多，为何最后她成了正室夫人？不就是因为她生了个儿子吗！
老夫人看着她，好歹是松了口：“你且在府上住下，旁的，莫要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