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岫凝看懂她的意思，刚要回避，云昭一把拉住她，朝宫女道：“说。”
宫女朝狐岫凝也行了一礼，这才道：“陛下所言，你想都不要想。”
云昭嘴角抽了抽：“还有吗？”
“没有，公主。”
“知道了，你退下吧。”
狐岫凝等她离开后，才问道：“这是怎么了？”
云昭有些不好意思，拉着狐岫凝进了殿内。
“我跟父皇说，我要去和亲……”
狐岫凝给自己倒了杯茶润喉，脸上写满无语：“第一次见到公主主动和亲。”
“那你见到过几个公主？”云昭好奇的问道，她还没出京城，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你……和你皇姐。”狐岫凝顿了顿，“你情况如何？”
提起云舒，云昭的心情肉也可见的低沉下来。
“外出踏青，下落不明，不明所踪。”
“不要多想，这可能是她的选择。”狐岫凝捏起冷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眼神都好像迸发出星星，等她咽下后才道。
云昭点点头，舒了口浊气，她想起刚见狐岫凝时她怀中抱的孩子，出声问道：“小爱，一直没问，那个孩子是？”
“我的。”狐岫凝三两下把所有的糕点都吞下肚，拍了拍手中的碎渣，道。
云昭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小爱看起来如此年轻，居然已经有了半大孩子。
正说着他，大福恰好回来，在门口朝内喊了一声：“娘，成功了。”
云昭疑惑：“什么成功了？”
狐岫凝笑了笑，捏起另一盘的水果递给她：“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要不要出宫玩玩？”
听到“玩”的字眼，大福一溜烟窜进来，摇着狐岫凝的胳膊，撒娇卖萌道：“我也想去！唉？娘，我也想吃。”
云昭将自己面前的水果糕点推向大福，“你吃我的吧，只是这个糕点凉了……”
大福将头摇成了拨浪鼓，拿起一个橘子塞进嘴里，“我就喜欢凉的，谢谢公主。”
“小孩贪凉，会生病……”云昭忽然想到大福是狐岫凝的孩子，应该也妖，妖吃凉应该无碍，她将剩下的话咽回到肚子里，淡淡的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娘，什么时候出去玩啊，我还没出去过呢。”大福眨巴着大眼，期待的盯着狐岫凝。
狐岫凝看向云昭，问道：“你呢？”
云昭眼中弥漫着苦涩，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不愿听到那些伤心的流言蜚语。”
她没有怀疑狐岫凝是否能从这严格的皇宫内出去，在她眼中，狐岫凝能从那场大战中活下来，简直无所不能。
不过云昭想了想还是提示道：“你在外最好不要暴露狐身，现在他们对狐狸的怨气极大。”
狐岫凝应了一声：“好。”
云昭目送她们远去，嘴角缓缓落下，恢复了往常的冷漠，端了杯茶，守在碳盆边暖手。
眼神里的光忽明忽灭，她低着头，没有人能看出她的心思。
扫地的宫女直起腰，看了看殿的方向，又看了看离去的二人，眸色深沉，随即弯下腰，继续扫雪。
……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缓缓走在皇宫的长廊里。
细碎的雪花从灰蒙蒙的天空飘落，落在朱红的廊柱和雕花的栏杆上，很快便消融成晶莹的水珠。
狐岫凝微微仰头，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开，眼中映着纷飞的雪片，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寂寥。
她总觉得这副美景美则美矣，但是缺了点韵味。
想了半晌也想不到是缺了什么。
大福则兴奋地踮起脚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接飘落的雪花，每接到一片，便发出咯咯的笑声，在寂静的宫墙内显得格外清脆。
“若是茉莉在就好了！”他牵起狐岫凝的手，把融化成水的雪花倒入她的手中。
“茉莉？是谁？”狐岫凝听到这个名字，心底蓦然一痛。
大福笑声小下去，想起那天茉莉离开的那一天，心底也涌上悲伤。
他很想与茉莉交朋友，却没了机会。
“是你以前的朋友。”
长廊两侧的宫灯在雪中泛着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狐岫凝忽然停下脚步，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殿宇屋顶，那里曾经金碧辉煌，如今却覆着一层素白。
恍惚间，她好像感觉到了一丝与众不同。
那边的黑气好像包裹了整个宫殿。
大福不解地扯了她的衣袖，她低头，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脸上挤出一丝笑意，伸手拂去孩子肩头的落雪。
“你跟皇帝是怎么说的？”
大福骄傲的挺了挺胸膛，手舞足蹈道：“我说我和你是来自五年前的仙人，来帮他除魔的！”
“他怎么回答的？”
大福：“他说今夜冷宫一聚。去不去？”
“去啊。”狐岫凝疑惑问道，“为何不去？”
大福蹙眉，展现了不同一般孩童的沉着：“那个男人有死相，冷宫的煞气更重，我担心是他搞的鬼。”
“不是他，不必担心，想必皇帝也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
雪越下越大，簌簌地落在青石板上，很快便积了薄薄一层。
两人的脚步声被柔软的雪吸收，只剩下风吹过檐角铜铃的叮当声。
狐岫凝望着高高的宫墙，这四四方方的墙把宫内的人都困在了这小小的四方天地，包括皇帝。
她将大福往身边拢了拢，起身轻快的跃到墙上，几下就离开了皇宫。
出了皇宫，狐岫凝松开大福，任由他放肆奔跑，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小脚印。
她看向宫外的场景。
沿宫墙根蹲着几个卖炭老翁，皲裂的手拢在袖中，扁担两头挑着蒙雪的竹筐。他们呵斥着来回推搡的孩童，声音却被风撕得七零八落。
有个穿补丁袄子的孩子趴在冰面上，耳朵贴着河面，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脏兮兮的脸上突然绽出笑来，大福悄悄接近他们，向他们问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一位守门侍卫迈着步子过来，想要驱逐这几个常来的小孩，他的铁甲结了一层薄霜，呵出的白气刚离唇就散了。
远处，街道上，仅有几人冒着风雪出来摆着摊子，冻僵的手缩着袖中，嘴唇也被冻得有些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