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思考他们为什么会找上这儿，凌初二话不说，丢下木料就往山里跑，仗着这两年来对这片山势的熟悉，眨眼就钻进了林中。
侍从手里有弓箭，镖师们时常需要在走镖路上和山里的匪帮打交道，很快就能适应山地。
两队人马围住凌初，侍从们只是受命来协助凌虎，不会直接动手。镖师们就没那么客气了，上来就对凌初下死手。
凌初拔下藏刀簪反手一刺，躲得过眼下杀招却躲不过这么多人的围剿，勉强扛下几招就差点中箭，只顾着躲避只会越来越落下风，终是被他们押制住，强行拖到凌虎面前。
凌虎看着没出一会儿就浑身狼狈的亲侄女，蹲下身，得意洋洋地拍打她沾了尘土的脸。
“当初给你找的好亲事，你不领情，现在可好？连命都保不住了。”
凌初被迫仰头，将带血的唾沫啐到他脸上。
“一条走狗，还真以为能当主子？想杀我？行啊。我死了还能带上你也值了！”
“哼哼哼，到现在你还是只会放狠话啊。”凌虎笑得猖狂，“你死了，被扔到山沟里遭野兽啃食，尸骨无存。而我依旧是辛家的座上宾，你想怎么拉我下黄泉？”
凌初失笑，“座上宾？你也配？被辛家赏了两根骨头就摇着尾巴给他们卖命，没见过比你还听话的。”
凌虎的伤疤在气愤之下抽动，他一把拽起凌初的头发，也朝她啐了回去。
“说来要不是抢了你家镖局、弄死了你爹娘，我还当不上这条狗呢！现在还能把你咬死，你老子在天之灵看到，也该谢我送你们一家团聚了。”
他就这么有恃无恐！
可凌初眼下没有任何本事反击，苟延残喘了两年，终究还是躲不过……
凌虎动作麻利地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凌初颈间，只要轻轻一割，他就永无后顾之忧了。
那一丝冰凉沁入心脉，凌初的眼睫都在发颤。深吸一口气后，她却咧嘴笑了。
“来，弄死我，你就看辛和钰会不会放过你。”
她故意扭头看向身后侍从们，任由刀刃擦过，淌下殷红的血迹，“还有你们，一群辛家的爪牙能给我陪葬，我也算为民除害了。你们家郎君最爱酷刑，猜猜看你们会怎么死？”
侍从们自然清楚，他们的郎君可不是善主，当下有些犹豫。可凌虎不怕，故意将刀刃上挑，慢慢削下凌初的皮肉。
“不过是伺候了辛大人几天，就想拿他吓唬我？”
这点疼还不至于让凌初多狼狈，她咬牙稳了稳气息，笃定开口：“你都能查到我在这了，不知道我是辛和钰的救命恩人？你要杀我，不就是怕我抢回镖局吗？所以你也是清楚的，他对我不一样。”
这一点倒真被她说准了。凌虎确实听人说起过，在钱府凌初可是没日没夜地在辛和钰的屋子里，连最信任的桑青的支出去了。
她要是能死得无声无息还好，若真被辛和钰知道，那位大人一怒之下还真不好说。
凌初怒瞪那两个押着她的侍从，“放手！”
侍从哪敢听她的，凌初也不怕，“我怀里揣着的东西要是被你们弄碎了，你们就等着被千刀万剐吧。”
迫于辛和钰的威压，加上这么多人在，料想凌初也翻不出什么浪，他们终究是松了手。
凌初从衣襟里掏出玉佩，在凌虎眼前晃了晃。凌虎看见玉佩上的刻字，当即脸色一白。
连这个都能送出去，他是真没想到啊。
可转念凌虎又有了底气。
“他还能为了你和老爷撕破脸？你的靠山能不能做辛家未来的主子还不一定呢！”
凌虎不愿再废话，手下用上死力，却被辛家侍从拉住。凌虎一把甩开，刀尖指着他们威胁道：“连你们老爷都让我随意处置，你们敢插手？”
侍从们确实受命于辛腾云，可辛和钰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当下也不敢让凌虎乱来。
“我们要把她带回去，交给老爷定夺。”
“没错。把我交给辛老爷，他看在辛和钰的面子上，必定不会杀我。”凌初挑眉，“不管日后怎样，辛和钰永远都是辛家的郎君，墨州的推官！辛老爷是不知道我与辛和钰的情分才被你忽悠，你借他的刀杀我，就不怕他们父子伤了情分，拿你当卸磨驴？”
她紧紧捏住手里的玉佩，仿佛被握在掌中不仅是自己的命，还有凌虎的。
凌虎也冷静了下来。
是他冲动了，本就是为了杜绝后患才想杀凌初，说到底威胁也没那么大，自己手里握着辛家的秘密，镖局轻易丢不了。
反倒是那位辛郎君，才走马上任没多久，正是风光无限时，又对凌初情意正浓，他何必非得现在找晦气？
要动手，大可以等到辛和钰对她厌弃之后。
凌虎咽下这口气，站起身重重哼了声，“好侄女，你说说是不是该感谢我？没有我，你还遇不到辛大人呢。若是有福气当个侍妾通房，也算大伯没亏待你了，至于别的念想，你敢有，我就敢让你生不如死！”
这样的无耻之言，凌初早听多了，扭过头不愿搭理凌虎。然而就是这不经意的动作，让她的侧脸落在凌虎眼中，让他猛地一怔。
凌初的样貌肖似其父，尤其是侧脸。或许连凌虎自己都没看出来，他想杀凌初，归根结底还是害怕。怕这个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苦主，让他每时每刻都无法安心。
愤怒与忌惮之下，凌虎狠狠踹了凌初一脚，力道之大径直让凌初一口气没上来，生生晕了过去。
侍从对他此举很是不满，好在凌初鼻息脉搏都在，他们才没有追究。
一行人翻身上马，把凌初丢在原地。过了许久，凌初才悠悠醒来。捂着胸口爬起身第一件事，就是冲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大笑。
他们都以为她晕了过去，说话没了顾忌。却不知凌初还有几分意识，一字不落地听清了凌虎的话。
这就是他为辛家卖命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