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说你这脑子不好使，指不定以后还得为那反派主子稀里糊涂丢了性命。你保护过她，只要你不再为你主子卖命，她便放你离开。”黎懋澜说得很是轻描淡写。
尹玖茉差点没脸红，有些话只是背地里吐槽，竟然直接被当场爆料。
李明出去之后一直恍恍惚惚。
“不是说还想留着李明找徐公？”黎懋澜问道。
尹玖茉叹口气：“我都说了这种人脑子有毛病，对着给他问毒的人谈忠诚。想来也不会告诉咱们了。”
“你不怕他又回到他主子身边，做些伤天害理之事？”黎懋澜回头问道。
“这一路如果不是他，我怕也是没命活着了。在最后他还是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去杀那些村民。便信他一次吧。”尹玖茉道。
只有几日过年了，黎懋澜每天外出，总是不见人影。
临时请了些下人，这几日都忙着按习俗装扮院子。
除夕夜这一天，黎懋澜很是拾掇了一番。
穿了身名贵织锦文士服，又洁了面，瞧着那股肃杀之气收敛了许多，有一股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除夕的年夜饭只有两个人，满桌的菜倒是丰盛。
本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却引得尹玖茉心伤，今年注定有许多人不能再团圆了。
见她兴致不高，黎懋澜把明日生辰礼都拿了出来。
有各地的名锦，刺绣，还有造型别致的首饰。或是小吃，或是小玩意儿。
竟然还有几盏别致花灯。
满满堆了半屋子。
尹玖茉有些愕然，沿途二人都在一处，竟也不知道他何时买的。
看着数量不斐的礼物，尹玖茉噗呲一笑：“你有心了。”
到了晚间，黎懋澜给她裹上厚厚的狐裘，带她到了院子。
“还有礼物？”尹玖茉笑道。
黎懋澜过来牵她的手，尹玖茉也没有拒绝。
“不会是放烟花吧？”尹玖茉没忍住笑，这个好像是男女谈恋爱标配。
她感觉到自己被拉的手被用力捏了一下，抬头一看，黎懋澜的脸都黑了。
还真是？
还没等尹玖茉来哄，黎懋澜放开了她的手。
这时候，远处的天边燃放了漫天烟火。
其实这时候的烟火跟后世的烟火完全不能比，但那亮彻夜空的光芒却总是让人感动。
灯下看美人，烟火下哄帅哥。
尹玖茉笑着拉起黎懋澜的手，不过他却转过脸去。
快三十岁的人做出这般幼稚的动作，却让尹玖茉心中一动，踮起脚亲了他的侧脸。
黎懋澜这才回过头来抱住她。
“两位倒是浓情蜜意。”一个幽幽的声音响起。
尹玖茉赶紧推开黎懋澜看过来，却是陈彦恒蹲在房顶上哀怨地看着二人。
她脸一红，难怪人家情侣说要过节，这氛围到了，心都软了。
黎懋澜一眼瞥过去，跟刀子似的。
“大过年的我日夜不停地往这边赶，连媳妇儿过年都没法陪，我容易吗我？”陈彦恒毫不客气地打乱了这旖旎的氛围。
“饿死了，快上菜。”陈彦恒满脸尘霜地跳下房顶，也是大胡子一脸。
尹玖茉差点没认出来。
在她去吩咐厨房的时候，黎懋澜冷脸抱胸道：“少吃一顿会死？”
“你个忘恩负义的老东西！媳妇丢的时候，是谁派了全部人手去帮你调查？”陈彦恒气得牙痒痒，“找着人一封封密信往宫里送，害得我连夜跑死马地往这边赶。”
“你嫌我打扰你，怎么就不知道送信送慢点呢！好歹让我过个好年！”陈彦恒气得牙痒痒。
“吃完赶紧滚！”黎懋澜丝掩饰不住的嫌弃。
“黎平！”陈彦恒不理他，大喊一声。
一会儿黎平便出现在院子里，拱手道：“陈世子。”
“去！给爷准备水沐浴，再备好客房。累死我了。”陈彦恒大大咧咧坐下来。
黎平看了黎懋澜一眼便应声出去了。
这时候什么氛围都没有了。
尹玖茉给陈世子上好菜，又嘱咐几句，便自去休息。
黎懋澜同陈彦恒二人边吃边密谈起来。
正月里尹玖茉闲着无事，可黎懋澜二人却整日奔波在外，连她生日当天也只匆匆赶回吃了个饭。
一直到过了元宵，又才闲下来。
“唉。忙活这么久，没一点线索。”陈彦恒唉声叹气。
尹玖茉问二人道：“是找人没线索，还是找地方没线索？”
“线索到处都是，只不过没什么有用的。”黎懋澜斟了一杯果酒递给了尹玖茉。
她小口小口喝着，想了一会儿道：“咱们这般盲目地去找，也不知找什么。可以先全部整理一番，先查出这第一页密码到底是干什么用的。这徐公又是为何这般大费周章。”
“这涉及到一桩朝中往事。不过无碍，你已经参与其中，我便说与你听。”陈彦恒道。
尹昭明，即尹玖茉的父亲当初在江南道任漕粮总参政将近十年，兢兢业业。
江南道是大翊朝最繁华也是最丰饶的地方，每年粮食和赋税都在全国前列。
江南道底下苏松常太四府中，苏州府、松江府和太仓州三府问题也有。
但常州因年年上报天灾，在七八年之间，不断减赋税、拿补贴，结果爆出是小灾虚报。
因而有几十万两银子的差额消失得无影无踪。
常州府平时一年的漕粮征收量为17万担，灾年每年都不足15万担。
还有三年因为赈灾之类，上缴甚至只有十万担上下。
而且旁边漕粮最多的苏州府，还补贴常州府两三年，每年五万担上下。
如此算来，每年有巨大的差额粮草消失不见。
“小灾虚报？”尹玖茉问道，“朝廷查都不查就直接信了？”
“当然不是。每年江南道都有派人去核实。后几年更是朝廷派钦差大臣亲自查探。”黎懋澜道。
尹玖茉诧异道：“连钦差都能收买，这人不得了。”
一语中的。黎懋辗和陈彦恒对看一眼。
“正是。还是工部尚书夫人因病被密送常州老家几年，早三年才回京，如此才爆出这等贪腐之事。”陈彦恒道。
“郭员外的母亲？”尹玖茉跟工部尚书两父子也是熟人了，这时候有些意外。
两人点点头。
“随后贪腐案爆出，牵扯着一大群人。负责漕粮的常州同知吴清泉因罪自杀，之后线索便断了。”
“同知？上边是不是还有知府啊？”尹玖茉不明白，难道最高长官知府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