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玄语调不重,却暗含威严,在场人皆是心中一凉。
其中最震惊的就是宋麟。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裴玄冷淡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敏感地感觉到哪里不对,心中没了底,忍不住激动起来。
“丹书铁券是大雍的圣物,史书上有记载,曾有人凭丹书铁券,全家子孙十二人性命皆得赦免,如今下官只要求免除元老夫人和宋将军二人的罪行,算不得逾制吧?”
裴玄瞥了他一眼。
“若是真的丹书铁券,他们的罪行自然可免,只是…”
他语气稍顿。
“宋公子呈上这铁券,是仿造的。”
一语既出,众人皆惊。
仿造的?丹书铁券还能仿造?
“真正的丹书铁券铁色如墨,上面的字文以纯金雕刻,不畏水火,千年不生锈。”
裴玄声音清淡,将手中的铁券举高了些,以便众人都能看清。
“而这块铁券材料粗糙,文字更是由金漆所写,显然是拙劣的仿造,根本不可能是真的丹书铁券。”
他声音透着凉意。
“这样的破绽,连本宫都能一眼看出,更别提要送进宫呈给父皇了。”
“到时触怒颜,宋公子可担待得起?”
听得他一番话,宋麟呆怔在原地,面无血色。
倒是人群中那位珍宝阁走近了几分,细细端详着裴玄手中的铁券,点头道:“太子殿下说得不错,这上头的确是金漆,虽然也算价值不菲,但与纯金雕刻不可同日而语。”
他这么一说,宾客们纷纷点头,心中都有了判断。
在场之人非富即贵,见惯了真金白银,这点区别还是能分清的。
一位在翰林院任职的文官也站了出来,一身正气道:“下官看过史书上的记载,丹书铁券以玄铁所制,形如弧瓦,而这块铁券扁平粗糙,正如殿下所言,这东西定然有问题!”
他靠近了些,端详一番。
“且此物上的金漆油光锃亮,略有刺鼻之味,一看便知,是近些日子新制的,不可能是流传已久的丹书铁券!”
这位文官饱读史书,在朝中颇有盛名,有了他的认可,众人更信服裴玄的判断了。
就连宋麟也看出了不对,死死盯着铁券,喃喃道:“不会,不会的!这不可能是假的,这是元老夫人亲自交代的,这怎么可能是假的!”
“伪造丹书铁券,还想欺瞒父皇,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裴玄冷声,“来人,将宋麟和顾玉容押入京兆尹候审。”
“不,不!”
宋麟骇然,大声叫道。
“殿下,下官冤枉,下官没有说谎!请殿下派人去刑部监狱问一问元老夫人,到时是非自然明了!”
他惊慌不已,脑中念头飞转。
丹书铁券是假的,这怎么可能!元氏和宋子豫已经身陷牢狱,没理由大费周章,编造这么一幅说辞,就为了让自己呈上假的丹书铁券到御前。
这除了坑害自己的性命,对他们毫无益处。
宋麟始终想不通,这铁券怎么会是仿造的。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铁券是假的,那也是元氏做的手脚,他也是被骗的啊。
宋麟激动道:“殿下,下官要见元氏,下官要与她当面对质!”
这伪造丹书铁券的罪名,可不能落在他头上,他不能做这个冤死鬼!
裴玄却道:“元氏那里,本宫会派人去查,便不用你操心了。”
贺行云也在一旁嗤笑了声:“胆敢犯下如此大罪,元氏和宋将军,一个都跑不了。”
宋麟愣了愣,已经有侍卫上前准备将其拖走。
耳边传来顾玉容的嘶喊,哭喊着问他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宋麟也想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片慌乱间,他看见了人群中的裴熙,正抱着手炉和身旁的女子说话。
裴熙一向眼高于顶,很少对人露出这么嬉笑自然的神色。
而那女子眉眼如画,望过来的眼神十分冰冷,带着淡淡的讥诮。
不是姜绾又是谁?
裴熙与姜绾何时这么相熟了?
宋麟心中一紧,突然回忆起一件事来。
他将这铁券藏的极其小心,这些天唯一靠近后院之人,便是裴熙身边那名叫小路子的太监。
当时他不觉得又什么,如今看裴熙和姜绾熟稔交谈的模样,突然意识到一丝异样。
对,是姜绾,一定是姜绾!
是她和裴熙联手,将铁券动了手脚!
“殿下,殿下!”
宋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挣脱了侍卫的束缚,跪爬着到了裴玄的面前。
“殿下,前几日三皇子身边的小路子曾偷偷潜入下官的后院,下官的书房等处都被他翻找过,这铁券也一定是他搞得名堂,下官是无辜的!”
“小路子?”
裴玄侧头看向裴熙。
“太子哥哥,别听他乱说,根本就没有的事。”
裴熙对着宋麟道。
“宋麟,你为何要攀咬本皇子?好端端的,小路子怎么会跑到你院中翻东西?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值得本皇子派人夜潜!哦…我知道了,你这是存心报复我!”
他眼睛一转,对着裴玄道。
“太子哥哥,那日我来将军府是为了商议世子宴席之事,顾氏对我再三冒犯,我只能将她罚跪在祠堂,这宋麟一定是心中记恨了我,想为她母亲出气,这才把我扯进来!真是太可恶了!”
“您一定要替我做主,狠狠打他几板子,看他还说不说实话!”
“你!”
宋麟气得浑身发抖。
他实在没见过这么会颠三倒四的人。
偏偏裴熙是位皇子,他没法破口大骂,只能红着脸道:“三皇子,小路子潜入我院中之事,将军府的人都能作证!”
“哦,是吗?”裴熙满不在意道,“姜夫人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