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便是繁琐的收尾工作。
赃物被一一清点、编号、装箱，准备运回局里。
嫌疑人们被押上警车，呼啸着带回分局审讯。
陈识作为此次行动的头号功臣，受到了专案组领导的一致表扬。
但他并没有居功自傲，而是积极配合着后续的证物登记和报告撰写工作。
当一切忙完，天色已经蒙蒙亮。
陈识拖着疲惫却兴奋的身体，和师傅吴土根一起回到了鼓楼派出所。
派出所里，留守的老钱、方大强等人早已听到了捷报，看到他们回来，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行动细节，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喜悦。
“好小子！又立大功了！”
老钱用力捶了陈识一下，“端了盗墓团伙，还搂草打兔子，把销赃的窝点也端了！”
“都是师傅领导有方，同志们配合得力。”陈识谦虚地笑着，将功劳归于集体。
吴土根虽然疲惫，但脸上笑开了花，他看着陈识，眼里满是欣慰和骄傲：“行了，别谦虚了！这次你当记首功！回头我就向局里给你请功！赶紧回去休息吧，折腾一晚上了。”
陈识也确实该回去了，路上也拿着吴土根批的条子，将自己的物件给拿了回来。
当然……卖出去的钱，也是需要作为赃款上交的。
仓库盗墓销赃团伙被一网打尽的兴奋感，如同烈酒的后劲，在陈识回到鼓楼派出所后，才真正汹涌澎湃地弥漫开来，冲刷着一夜未眠的疲惫。
派出所里留守的、参与外围行动的同事们脸上都洋溢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喜悦。
这不仅仅是一次成功的抓捕，更是对四九城阴暗角落一次有力的清扫。
老钱端着那宝贝搪瓷缸子，也顾不上喝茶了，围着陈识啧啧称奇：“好家伙！小陈识，你这运气……不，你这能耐，真是这个！”
他翘起大拇指，“先是特务，再是悍匪，现在连地底下的老鼠都给掏出来了……咱鼓楼派出所这小庙，都快装不下你这尊大佛咯！”
方大强用力拍着陈识的肩膀，那力道差点把他拍个趔趄：“没说的！今晚……哦不，是今早的行动，干净利落！你那两下子，擒拿格斗，跟谁学的？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都麻利！”
陈识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依旧是那副略带惫懒的模样：“大强哥，钱大爷，你们就别捧杀我了。都是师傅教得好，同志们配合默契，我就是恰逢其会，跑跑腿，传个话。”
吴土根站在一旁，虽然没像老钱他们那样直接夸赞，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和那挺得比平时更直的腰板，无不显示着他内心的舒畅与骄傲。
听着下属们对陈识的夸赞，心里盘算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次行动，陈识不仅是关键情报的提供者，更是深入虎穴的卧底，是行动成功的决定性因素。
从之前的黄金文物案、西山特务案，到除夕勇擒刀疤李，再到这次连根拔起盗墓销赃网络，这一桩桩、一件件，累积的功劳，早已超出了对一个普通年轻公安干警的预期。
“行了行了，都别围着了！”
吴土根终于发话，声音洪亮，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劲儿，“该写报告的写报告，该整理证物的整理证物，该休息的抓紧时间休息！折腾一宿了，眼睛都熬红了，像什么样子！”
他挥挥手，驱散众人，然后对陈识道：“你，跟我来办公室一趟。”
陈识心知师傅可能有话要说，连忙收敛笑容，跟着吴土根走进了他那间狭小的办公室。
吴土根关上门，指了指椅子让陈识坐下，自己则走到办公桌后，却没有立刻坐下，而是背着手，在有限的空间里踱了两步，这才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陈识。
“小子……”吴土根开口，语气是少有的郑重，“这里没外人，你跟师傅交个底。这次的事儿，从头到尾，你是怎么盯上那个清雅阁，怎么跟那帮土夫子接上头的？还有你拿来当诱饵的那几件瓷器……别跟师傅打马虎眼，你那套朋友送的、家里祖传的说辞，糊弄外人行，在我这儿，得有个更实在的说法，你家几斤几两我还能不知道？”
陈识心里早有准备。
他知道，随着自己立的功劳越来越大，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情，必然会引起最亲近、最了解自己的人的怀疑。
吴土根不仅是他的领导，更是他的师傅，在这个年代……师傅那可是和亲爹一个级别的。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嘚瑟的表情收起，眼神变得坦诚而认真：“师傅，有些事儿，我现在确实没法跟您说得太清楚。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陈识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这身警服，对得起组织的信任。我的消息来源，绝对可靠，都是为了破案，绝无半点私心杂念。至于那些瓷器……”
他顿了顿，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一个既能部分解释，又不暴露系统存在的说法，“……是我之前机缘巧合，帮过一些……江湖上的朋友一些忙，他们给的报酬。”
他低下头，摆出认错的姿态。
吴土根盯着他，沉默着。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吴土根抽烟时候的吧嗒吧嗒声。
良久，吴土根才长长地吐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在消化陈识的话，也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你小子……路子是野了点。”
吴土根终于开口，语气复杂，带着一丝无奈，更多的却是理解和维护，“不过……这次要不是你这野路子，我们也端不掉这个窝点，追不回那么多国家文物。功是功，过是过……你私自收受……或者说持有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确实违反纪律，但念在你是为了工作，且最终成功用于破获重大案件，功大于过。这件事，我不会写到报告里，尽量淡化处理。以后……这类事情，务必谨慎，能不沾尽量不沾，明白吗？”
“明白！谢谢师傅！”
陈识立刻抬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他知道，师傅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为他扛下了可能的纪律风险。
“至于你的功劳……”
吴土根走到桌后坐下，拿起钢笔，在一张信笺上点了点，“连续破获大案要案，尤其是这次，人赃并获，影响巨大。我和张所已经商量过了，必须给你请功，前段时间立下了那么多功劳，加上这次的，你这级别和待遇……是时候动一动了。”